苏宁儿将齐氏安抚的稳定些后,苏景才过来与她商议丧事的事情。
对于周氏的离去,苏景表现出的神情很是淡定,不喜也不怒,就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也难怪苏凝香方才和她抱怨,周氏太可怜了。
现在想来,果真是没有冤枉苏景,他对这妇人根本就没什么情义。
但思来想去的,这也怪不得他,自古有言:强扭的瓜不甜。
男人的感情被强行占来,恐怕心里的不悦会比女子更甚吧。
安抚住苏凝香姐弟和两位姨娘,苏宁儿又和赵元白去院子里吩咐下人连夜准备治丧的一应物品。
这个时间城中已经宵禁,周氏去世得又这般突然,棺材、寿衣都得等着天亮后再去置办。
好在是寒冬时节,尸体不至于会立刻腐烂。
苏宁儿和赵元白吩咐下人们将府库中存放的麻布和白绫、灯笼这些取出来,先做了些敛衣,将府上各处都悬挂上了白灯笼,把灵堂先搭建了起来。
趁着赵元白和苏景带着下人们搭建灵堂的间隙,想着今日尹琇失踪的事情,将她叫去了棠华院里,询问她今日的行踪。
尹琇在她面前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言道:“奴婢今日在瓷窑里撞见了一位去年贩卖新罗商队的牙子,奴婢跟了一路,却见那牙子进了神策军的营地,我偷偷的跟了进去,却没发现那牙子的踪影。”
苏宁儿点了点头,也果然不出她所预料,这臭丫头还真是发现了些什么。
她紧盯着尹琇细问道:“你可察觉到那营地有何异常之处?”
“营地中禁军戒备森严,奴婢没法靠近,也没探出个究竟。”
尹琇轻皱着眉头,显得有些失落。
过了一会儿,她又突然说道:“不过奴婢好像隐约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岭南五府经略使,近来我新罗良人在各地都有被人贩卖为奴,只怕此事和岭南五府经略使有关的。”
“岭南五府经略使?”
苏宁儿目光沉了沉,紧眯着眼,陷入了沉思。
温季清怎么和外地的节度使扯上了勾连,这可就让人摸不透了。
再则,堂堂一阵节度使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她也十分想不通。
难道这些年海路不通会与岭南五府节度使有关?
她不敢妄下定论。
总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人专门劫掠胡商,打劫钱财,倒也说得过去。
眼看着天明尚早,她屏退了尹琇,赵元白过来说她那母亲要等着亲自为周氏净身更衣,要她歇息会儿。
苏宁儿折腾了这一天,本已十分困乏,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没有睡意,赵元白便守在她身边,像哄孩子似的要哄她睡觉:
“你如今有了身孕,天大的事情也要注意休息,可不能再累着了。”
苏宁儿躺在床上乖乖的点了点头,又听他说道:“等着天亮以后,我先送你回府,等着这边安置妥当,起灵的日子我再接你过来,苏府这边你就不必担心,有我在,我定会帮着母亲和你叔父筹办丧事。”
苏宁儿摆了摆头:“不行,阿香这样悲恸,阿娘因为婶婶的突然离世,也难过得很,我留在府上陪陪她们。”
赵元白犹豫了片刻,静静的注视着她,勉强笑道:“你总是只替别人着想,在家里是这样,回到娘家还是这样。”
想了想,他忽的轻叹了声:“也罢,苏二娘今日这般田地虽都是她作茧自缚,可也毕竟是个可怜人,从小不得父亲疼爱,唯有她这母亲心系着她,这才刚刚成了亲,周氏就离她而去,难得你们姐妹两能处得融洽,为夫就陪着你在府上吧。”
苏宁儿握着他的手掌,温暖舒心,再想着苏凝香和浪翟的事情,她心里又有些难过:“阿香毕竟还小,才十四岁呀,有些性子也在所难免,你就不要再去和她计较了。”
“嗯,我当然没什么可计较的了。”
赵元白应了声,手搭在她小腹上轻声安慰道:“快睡吧,你不困肚子里的小家伙怕是都要困了。”
苏宁儿笑了笑,就这样握着他宽大的手掌,慢慢的睡了过去。
......
周氏过世的事情第二天也传到了赵家,赵老太公亲自带着奴仆们过来吊唁。
而赵平广夫妇却因为近来府中风波不断,根本无心去理睬苏家治丧的事情。
倒是赵元白和苏宁儿暂时不能回府,这二人叫来陶芸淑和赵五郎又开始商议起了掌家的大事。
柳氏愁眉不展的道:“近来铺子里的伙计和管事对于减去赏钱和月俸的事情都在报怨不止,洛阳那边新市和新宅的工期都给延误了,三郎如今也不过问,可真是让奴家发愁。”
“这小獠子就是故意的”,赵平广不悦道:“他就是看不得我与你好,前两日还唆使大房的元启过来,说是要我交回掌家的对牌。”
“如此下去终究也不是办法”,柳氏叹了叹:“我本是想将银钱汇拢过来,押着盘算后重新与三郎商议来年的打算,你看看他和宁丫头大大咧咧的性子,不论是哪处的铺子,那几房可没出多少银钱呀,但每年的红利也分得太多了些。”
“哼,我这些兄弟子侄那就是吃惯了软饭,以前父亲掌家也就罢了,如今可是我儿子管家,他们该拿的也拿了,还想着盘剥我三房,着实气人。”
赵平广愤愤不平的直拍膝盖,大声道:“我现在就得好好治治他们这些不正之风。”
赵五郎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驳斥道:“父亲从来不过问生意上的事情,岂知这其间的细节,大伯父一家都在洛阳,建新市、邸店、商宅,无不要倚靠他们的人力,每年多分他们些银钱自是理所应当的,再说如今朝廷对司农寺的官奴屡屡赦免,发下放良文书,各地都兴起雇佣劳力,咱们赵家正是用人的时候,不给他们赏钱,怎能叫他们好生为我赵家效力。”
“强词夺理”,赵平广怒道:“我赵家的这些家奴、部曲都是你老祖君花银钱买来的,他们哪一个敢不尽心竭力的为府上做事。”
赵五郎直摇头,对父亲的话简直无法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