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枕在一起睡得正熟,门外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苏宁儿睁开惺忪的睡眼,便听见霜儿在外面喊道:“三郎,夫人,该起了。”
苏宁儿立时反应过来,这丫头倒是伶俐得很,也不过刚来赵家,这么快就适应了过来。
她连忙唤醒赵元白,在他耳边叫道:“夫君,该起床了,太阳......”
本想调戏他一句,没想到这家伙直接将她摁了回去,紧紧搂在怀中,迷迷糊糊的道:“就算是日上三竿了也不用理会,今日你好好歇着。”
苏宁儿不明所以,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并非是一个不懂礼数的人,今日是新婚第一日,怎会不懂得规矩,又耐声说道:“老太公、父亲还有那么多长辈等着我们过去拜礼,你让我好生歇着,不是想要让我淹死在你家人的唾沫星子里面嘛。”
赵元白却宽松的笑了笑,将她抓得更紧:“新婚燕尔因为恩爱缠绵些,没有及时去向公婆见礼倒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歪理”,苏宁儿觉得这家伙突然变得这么不正紧,定是有什么瞒着她。
在脑子里悠悠的回想了一遍,忽然想起昨夜赵琰琰说今日要自己和他过去答话,只怕赵元白迟迟不肯待自己拜见公爹的原因还是出在此。
她挣脱出来,坐起身定定的注视着他,厉声道:“你是不是因为那位柳姨娘才要赖在床上不肯起身的?”
赵元白又是阴笑,修长的手指在她鼻尖不听话的上下划呀划:“夫人可真是冰雪聪明,这点都让你给猜到了。”
“你少来”,苏宁儿不悦的将他手掌撇开,气闷道:“昨夜我问你那柳姨娘是何许人,你说是无关紧要的,今日却又因为此事不肯去拜礼,我嫁给你,你还说要护我一辈子浅笑轻颦,恐怕我今日就得让人给唾弃死。”
“谁敢”,赵元白也抖擞的坐了起来:“如若不是阿琰过来,我倒也没想着让你避避风头,可她昨夜过来说了此事,我还不能随了阿耶的意。”
“究竟、究竟是什么事情要你们父子闹得如此不快嘛?”,苏宁儿插着腰,十分无奈,细长的睫毛急促的眨闪着,都快急出病来。
赵元白见她来了气,只得好生解释道:“行行行,夫人,我呀就把这一切都告诉你。”
停了停,他打量着苏宁儿,有些纳闷的道:“这位柳姨娘你应该是认识的,怎生将她给忘了,她可不像你们府上那位芸姨娘心善,当年在扬州时,就诓了我父亲,背着老祖君和阿耶为她家里谋取私利,险些为我赵家招来祸事,老祖君气不过便将她赶出了家门,我母亲过世这些年,那妇人竟追到了长安城里来,又要迷惑我阿耶续弦。”
苏宁儿听着甚是有趣,掩嘴轻笑了声:“这样说来,那位柳姨娘也是父亲的老相好了?”
“算是吧”,赵元白鼓鼓囊囊的打心底里不愿承认:“阿耶这段日子为何总拿我们的亲事说事,你以为他是真的要为难你,还不是想着法子要我低头为她迎娶柳姨娘入府。”
“你阿耶寡居这么些年,按理说续弦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苏宁儿想了想,又问道:“那老太公是什么意思?”
赵元白苦闷的笑道:“当初就是老太公将她赶出府去的,如今阿耶执意要如此,他上了春秋,本也不想再管我三房的事情,更不好事事让阿耶不顺心,还不是要我们这些做儿女的来决断。”
苏宁儿算是明白了,老太公是想将这棘手的问题甩给赵元白和她呀。
赵家三房虽然有位赵大娘子,可毕竟是庶出的,又已外嫁多年,论起来赵元白才算是三房嫡亲的长子,而自己作为三房的长媳,自然是要管这件事情的。
想来老太公也是思虑到了这一点,又觉得自己是圣人亲封的公主,所以才丢给自己这样一个烂摊子。
那赵平广虽然在这个家没有什么地位,可好歹是一家之主,又育有这么多子女,她若是直截了当的就和赵元白站在一个立场,只怕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安生日子过。
昨夜赵琰琰的性子她算是领教过了,这小祖宗年幼稚嫩,心智还不成熟,最是好叫人挑唆,又是自己的父亲,她岂能不护着。
她闷闷的咬了咬牙,低声道:“老太公说是要你们姐弟几人自己商量着决断,可说来说去还是要你来决断,我这做新妇的哪能一碗水端平,可真是为难。”
“你呀不必为难”,赵元白又将她按回枕上,腻在一起细语道:“昨夜几房的姐妹们也都在这里听得仔细,横竖这个赵家现在是我赵翊撑着的,大伯父、二伯父都是在朝中做官的,一家最是和善,叔父和姑母吧在这个家中向来都是看着风向说话,没人敢为难你,即便今日你没有过去见礼,他们也能够明白其中的苦衷。”
说着,他又贴到苏宁儿脸颊上,阴阴的笑了笑:“昨夜老祖君呀特意叮嘱过了,说是阿宁你才受了惊吓,今日若是身子不适就在屋子里好生养着,咱们商贾人家没那么多规矩,都是至亲,日子还长着,也不必急着去拜见。”
苏宁儿一脸讶异:“老太公真这么说了?”
“嗯,当然”,赵元白调皮的眯了眯眼:“你被那群贼人掳了去,本就吓得不轻,为了不耽误婚期,还要这么辛苦的同我成亲,做长辈的哪能不体恤晚辈,前厅那边呀有老祖君在,你就不必再担心了。”
随后,他面色一改,忽又变得正紧起来:“我既娶了你,夫妻之间自该坦诚相待,柳姨娘的事情我也不能瞒着你,我不想让她进门,一来是为了不给你添堵,那妇人的性子我最是清楚不过,若是做了嫡母整日里和你吵吵闹闹的,你在府上也很难清净,再则,”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瞳孔黯然失色,又接着道:“我阿耶向来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三房能有今日的繁盛,全仗着母亲当年的操持,她老神费力的为这个家付出,我也不能将她的心血交到一个心思不纯的恶妇手中,老太公这么多年不肯将赵家的掌事权交给阿耶,便是顾虑到了这一层,如今我既成了家,这个家自然是要让你来掌管的。”
苏宁儿恍然大悟,也知道他是在为自己考虑,这爷孙二人倒都是不拘小节之人,宁可废了礼法也不愿柳氏进门,可见这妇人并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