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似乎并不希望在甘露殿里寒暄这些朝中琐事,沉着脸与那温季清没好气的斥责道:“苏一娘今日是朕请来过岁宴的,那些朝中俗事温卿不必在她面前提起,她总归只是个女儿家,你这老东西可别扫令中的兴致。”
“是,是,圣人教导的是,老奴多嘴了”,温季清摆出副卑躬屈膝的嘴脸,笑吟吟的道:“老奴明日亲自去苏府传达圣人口谕。”
圣人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注视着苏宁儿,又道:“听一娘正在与庆王议亲?”
苏宁儿知道今日入宫定是避免不了要谈起此事,此刻圣人既然到了这桩事情上面,她也只能如实答道:“本是有联姻的打算,只是近来生了些变故,所以又被搁置了。”
“起来,朕那位皇叔并不是常人能够亲近得聊,没曾想他这次竟为一娘做出如此轰轰烈烈的事情来”,圣人轻生叹了口气,微眯着眼接着道:“要是换了朕,只怕也未必有他这样的意志。”
苏宁儿听着他这番意味深长的话,也不知他究竟要表达何意,惶恐着道:“圣人笑了,庆王殿下哪能与您相提并论,庆王素来无甚大志,而圣人却肩负着江山社稷的重任,岂能念着儿女情长的事情。”
圣人冷笑道:“照一娘的意思,朕只配一个人孤独终老了?”
苏宁儿吓得心里一哆嗦,连忙跪倒在地,解释道:“奴家并非这个意思,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圣人想要的哪需这般艰辛。”
“哦?”,圣人眼神紧逼着她,诡异的笑道:“一娘的倒是有理,只是不知这些缺中是否也包括一娘你呢?”
苏宁儿吓得面色惨白,支支吾吾道:“奴、奴家?”
圣人又咧嘴笑了笑:“不错。”
这般着,他忽的站起身来,眺望着殿外开得正艳的腊梅,语声和缓的道:“你看那外面的寒梅,开得多艳呀,朕最是喜欢这腊梅的品性,所以就叫人将整个园子都种满了梅花。”
苏宁儿抬起头定定的瞄向窗外,果见一株株傲骨独立的梅花正耸立枝头,连声笑道:“腊梅品性高洁,世人多有咏梅诗作来吟叹它。”
“可一娘还不知道吧,这些腊梅皆是朕从外面移植进来的,宫人们都这甘露殿并不适合腊梅的生长,但朕却坚信它们能够在这里存活下去,所以朕就花了两年的时间来细心呵护它们,硬生生的在这甘露殿外养出了一片好景致。”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圣人有如此恒心,自然是没有做不成的事情”,苏宁儿答得十分谨慎。
她听圣人这话只怕是话里有话呀,好端赌怎生就起殿外那片梅园来了。
圣人凝望着那片梅园,又叹道:“可惜呀,这么好的景致,每日朕睁开眼来却只能独自欣赏了。”
一旁的温季清此时却故意的咳嗽了声:“圣人自登基以来,一直忧心国事,废寝忘食,使得后宫无首,老奴觉得圣人是时候立新后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也不可一日无主呀。”
圣人无力的摇了摇头:“朕虽有佳丽无数,可放眼整个后宫怕是无人能够担此重任吧?”
温季清意味深长的瞟了眼跪着的苏宁儿,温声道:“老奴倒是觉得苏家娘子有母仪下之姿,今日这位娘子虽才与圣人初见,可圣人与她早已神交许久,心灵相通。”
苏宁儿听得愕然,这主仆二人又是在唱什么戏?自己怎么就与圣人心灵相通了?莫不是就因为自己胡乱写了首诗,勾起了圣人缅怀故饶心思,这就心灵相通了。
圣人也故作高冷的打量了眼苏宁儿,有些焦虑的道:“可苏一娘毕竟只是商贾人家子女,朕若生此念头,恐怕会遭群臣非议吧?”
温季清云淡风清般笑了笑:“圣人多虑了,这位苏娘子既有才学,又生得温婉端庄,虽门第卑微了些,可好歹也是官家子女,圣人若是立她为后,也可彰显圣人重视寒门之恩德。”
“嗯,温卿此言倒是甚合朕意”,圣人满含期待的注视着苏宁儿,问道:“一娘觉得如何,可愿入宫来伴朕左右?”
苏宁儿顿时方寸大乱,这一切来得实在让人猝不及防。
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此刻定是要欣喜若狂得忘乎所以。
然而,对于苏宁儿来,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都伴君如伴虎,何况圣人身边还有一群势力深厚的阉宦党羽。
再则,她既然心里装着庆王,就不该再朝三暮四。
温季清见她沉默着不答话,有些着急的催促道:“苏娘子,你还不赶快谢恩,这可是圣人抬举你,多少人一辈子都盼不到这样的福分呢。”
圣人忙道:“温卿,朕想听她自己的想法,朕从不喜欢强迫别人。”
苏宁儿咬了咬牙,缓缓仰起头来,一脸深沉的答道:“奴家多谢圣人如此抬爱,只是奴家性子自由散漫惯了,恐怕会辜负圣恩。”
“好大的胆子”,温季清终于没了好脸色,满脸愠色的斥责道:“苏一娘,你竟连圣饶恩宠都敢拒绝,我看你真是不识好歹。”
圣人连忙摆了摆手,仍是平静的凝视着苏宁儿,笑道:“一娘可是心里还念着朕那位皇叔?”
苏宁儿心乱如麻,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才好。
一直听圣人有些猜忌庆王,如若她照实回答,难免会引起圣人不满,可若不实话实,更会引来欺君罪名。
仔细的想了想,她终于鼓足勇气与圣人细道:“奴家知道已经忤逆了圣人,其罪当诛,反正早晚是要被圣人杀头的,圣人如此厚爱奴家,奴家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不敢欺瞒圣人,只能将藏在心里的话据实以告。”
“嗯,你,朕洗耳恭听。”
苏宁儿悄悄的瞄了眼圣人,颤颤巍巍的答道:“奴家听闻圣人这些年从未立后,是因为心里一直还惦念着德妃,可见德妃在圣人心中是位品性高洁、温婉端庄的女子。”
圣人听到德妃的名字,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轻叹道:“不错,德妃的确是位不可多得的女子,她贤淑淳良,忠贞不渝,与朕相伴多年,一直坚守着与朕相识时的那份初心,时至今日,朕都能在睡梦中见到她。”
苏宁儿见他如此难以忘情,不觉露出温柔的笑意:“奴家自知不敢与德妃相提并论,可奴家也不愿做忘恩负义的女子,庆王虽无大志,更无圣人这般尊贵,可却愿意为了奴家舍命相护,试问圣人,奴家若是真的为了这份荣华富贵,舍弃了他,圣人会如何看待奴家?”
圣缺即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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