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娘子见自己小妹越说越来劲,心里也免不得有些窝火。
别人没资格说她,她这做长姐的还是得要说上几句,毕竟赵家向来以家室和睦著称,令不少人家钦羡不已,今日苏宁儿刚嫁过来,这小祖宗就同她使脸色,传扬出去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可又要忌惮着嫡庶尊卑,她又不能将话说的太狠,轻言道:“琰儿妹妹,你三嫂并未慢待你,你何必冤她,就算是平民公主那也是圣人亲封的,你可不能如此无礼,藐视皇威。”
“是,大姐姐说的是,她是不敢慢待我,还未进门就逼得阿耶要去扬州守祖宅,大姐姐,你难道出了嫁就对家中的事情不管不顾了吗”,赵琰琰愤懑的瞪了眼苏宁儿,又继续同赵大娘子抱怨道:
“大姐姐虽不是嫡女,可你扪心自问,阿耶,还有三哥哥、五哥哥可曾冷落过你,一直将你视作嫡亲的姐姐看待,如今阿耶要被赶到扬州去,你难道就忍心看着他一个人回扬州孤苦伶仃的。”
“谁说了要让阿耶回扬州去了”,赵大娘子肃声道:“我听三郎说,这件事情不已经过去了嘛。”
说着,她也轻瞟了眼苏宁儿:“听说还是弟妹亲自向三郎求得情,你实在是冤枉了你嫂嫂呀。”
李婉婉也没想到赵琰琰会临时变卦,说好了是来探望她未来的兄嫂,没想到却是来质问人家的,可真是让自己颜面扫地,只得耐着性子好言说道:“这件事情的确如赵大娘子所说,十一娘,你可不能冤枉一娘的。”
苏宁儿在心头冷笑了声,原来这小祖宗是因为此事来责备自己的,心里虽有些气,可陶芸淑那般可恨她都能够忍过去,也断然没有跟一个小丫头片子生气的道理,更何况这还是赵元白嫡亲的妹妹。
她眸中透出一股暖暖的神色,细声解释道:“十一娘是从何处听来的这些消息,前些日子三郎确实因为公爹的事情去找过我,我也知道公爹上了年岁,一个人去扬州打点那边的生意太辛劳了,所以并没有答允此事。”
“是吗?可我今日明明看见阿耶在收拾行囊,说是等着三嫂与三哥哥成完亲就起程去扬州的”,赵琰琰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被父亲给套路了,说话的声音顿时失去了底气。
“哎呀,我的十一妹妹,三叔是个怎样的人你心里还不清楚呀,他就是整日里喜欢瞎折腾”,赵二娘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本是老太公做的决定,三叔也是,为老不尊,下聘当日跑去苏府闹事也就罢了,如今怎么又怂恿你过来刁难弟妹呢,我之前就给老太公说过,这下聘就不该让三叔过去。”
赵琰琰不以为然的冷哼了声:“二姐姐,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父亲,二伯父外任这些年,薪俸微薄,还不是靠着我三房的接济才让你们家一次又一次的渡过难关,连你那夫君的官职都是靠着我三房出钱打点的,得了好还不领情。”
“那都是三郎怜惜你二姐夫”,赵二娘被她气得不轻,反驳的话还未说出口,又被赵琰琰给堵了回去:
“是呀,你不就是想着巴结讨好我三哥哥,才不敢违逆他,违心的赞同他娶三嫂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觉着苏家如今正得势,三嫂又是宫里的红人,你想要指着三哥哥、三嫂为你那不成器的夫君谋些前途,我看你辛辛苦苦一场为的什么,才嫁过去几年呀,二姐夫就纳了十几门妾室,恐怕一年到头二姐夫也去不了你房里几次吧。”
赵二娘直接被她堵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的,被她说中了心里的苦楚,一时间竟是羞愧难当。
苏宁儿真是佩服这张巧嘴,心里的话一点遮拦也没有,毫无顾忌的就出了口,与那苏凝香简直不分伯仲。
赵大娘子也怕这小祖宗揭自己的短,没敢再吱声。
其他的姊妹瞧着两个姐姐被赵十一娘弄得这般难堪,更加不敢开口,倒是婉娘自知自己惹了祸事,也顾不得丢脸,硬着头皮,就迎刃而上:
“十一娘,你今日哪来这么大的气,当着刚过门的嫂嫂痛斥家中姐妹,这传出去你往后还如何议亲,再说你三哥哥知道你这样也会不高兴的。”
“婉娘,并非我无理取闹,你看我这些姐姐哪有做姐姐的样子”,赵琰琰摆出一副老沉的姿态来,据理力争道:“再说我这三嫂,本就有那么多是非在外,还不知收敛,新婚前日遭人劫掠去,已是不吉利了,还非要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这下倒好,惹得陶家九娘上门来拦亲,何等的丢人呀。”
“十一娘这话是觉得我该受这样的委屈了?”
苏宁儿再也忍不住,厉声质问道。
赵琰琰没想到她竟然会反驳自己,怒目圆睁着打量了眼苏宁儿,便见她气势汹汹的朝自己大声吼道:“你可知道那陶家家主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盯着苏宁儿,屏住呼吸,都想知道这其中的细节。
苏宁儿气闷的道:“他为了阻止我与三郎成亲,意欲取我性命,这也就罢了,陶家家主这些年帮着北衙一党贩卖良人无数,难道不该受到严惩吗?”
“贩卖良人?”,赵琰琰一脸讶异:“他、他竟然做出此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十一娘可曾想过,倘若有一天你被人牙贩卖到异国他乡,举目无亲,那样凄凉的日子,多么的无助。”
“可恨,这陶定乾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没想到背地里竟然做这样见不得人的勾当”,赵大娘子气得满脸铁青,直唏嘘道:“弟妹幸亏是逃出了魔爪,否则后果决计不可想象,这种人岂能饶恕。”
这件事情毕竟事发突然,大家本以为只是因为感情上的纠纷闹出了些不快,没想到中间还藏着这样多的隐情,市井中的人也属实是些不分青红皂白就敢信口雌黄的胡乱评说。
苏宁儿也知道,大婚当前,像这种有损女儿家清誉的事情,不该大肆张扬,许多的人家摊上这种事,多半也会忍气吞声,得过且过。
可偏偏她不愿就此息事宁人,因为这其间牵扯到的不仅仅是她一人之安危。
屋子里尚在议论纷纷,此时新房的门再度被推开,赵元白略带微醺,跟着阿瞳缓缓的走了进来,看到房中围了这么多人,不由得露出诧异的神色,失声唤道:“大姐、二姐,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