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苏宁儿让霜儿、沁儿点了灯,赵元白还未归来,她坐在床头继续发着愣。
她想如果温季清能与人牙案扯上关联的话,那么陶芸淑定是在这方面得到了他的青睐,而且还不是那种握在手上要挟别人的。
因为陶芸淑再有小心机,也不至于蠢到那这种事情以卵击石,去要挟温季清。
如此,温季清分分钟就能要了她的命。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陶芸淑为他提供了什么渠道。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将尹琇唤了进来。
她思忖着问道:“尹琇,你还记得你与熙王殿下当初是如何被贩卖入京的吗?”
尹琇有些诧异,呆呆的目视着她,紧紧的蹙起了眉头:
“奴婢也记得不太详细了,记得那日年节刚过不久,奴婢与殿下还有整个商队从新罗出发,因为陆路不通,我们绕行了月余,快要到达广州港时,海上出现大雾,之后便遭到了劫掠,百余人的皇家商队损失惨重,价值几十万贯的银钱与货物尽数被劫,幸存下来的商队成员也被辗转卖到了各地。”
顿了顿,她望着苏宁儿,感激涕零的接道:“若不是遇上夫人,奴婢和殿下恐怕如今也不知到了何处。”
苏宁儿心里有了数,百余人的皇家商队,几十万贯银钱的财物,想要得手,这可不是一般的海盗能够做得到的吧。
更何况是在广州港附近,那里出没的海盗想来也与当地人脱不了干系。
尹琇又道:“奴婢曾听熙王殿下说过,前些年海路不通就是因为海盗猖獗,先圣在位时,也曾倾力对沿海一带的海盗进行过清剿,所以才有了如今的海路回暖,不过即便有所好转,来往的商队还是有不少遭到劫掠的。”
“嗯,我知晓了”,苏宁儿抬眼看了看她:“熙王殿下回新罗已有不少日子,可有听说他的消息?”
尹琇茫然的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去年商队损失惨重,殿下回去恐怕得等到年关后才会重新计划入天朝了。”
苏宁儿慢悠悠的点了点头,恰在这时,赵元白已从外面归来,见她叫来尹琇问话,疑惑不解的道:“夫人怎生关心起熙王殿下的事情来了,莫不是苏府今年的丝绸想要与新罗交易?”
苏宁儿屏退了尹琇,淡然答道:“夫君想什么呢,今年朝中所需丝绸数量巨大,哪还有余货可以贩卖给胡商,我今日回府又听二叔说,如今的丝绸已经比往常高出了数倍,而且供给十分紧张,市面上已经出现了哄抢的现象。”
赵元白洗着手,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你苏家的丝绸本也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能够去哄抢的必都是些大门大户,只是你这叔父实在是贪得无厌了些,竟连缴纳入宫里的丝绸也将价格抬高了不少。”
这件事情,苏宁儿已经劝过苏景数次,可无奈的是自己如今毕竟已是赵家的人,管不了苏家的事,商人重利的本性也是她扭转不过来的。
所以赵元白如此说起,她也不好反驳。
赵元白过来坐到她身边:
“夫人倒也不必去忧心这些外头的事情,这么大的噱头想必也不是你二叔能够主导的,他终究只是个产丝绸的,恐怕呀还是北衙一党的算计,拿着朝廷的银钱赈灾产丝,又让朝廷花高价去买丝绸回来,真是好深的算计,只可惜你二叔没有那份气魄,他若是真有心,今年苏家的丝绸必然是能够稳住市面的行情,也能够为朝廷渡过难关的,管他北衙、南衙的。”
苏宁儿没好气的瞥了眼他,这愣头青做事自然可以轰轰烈烈的,但苏景毕竟不是他。
赵元白仔细的凝视着她,见她眼边添了些黑眼圈,也听说近来府上发生的不少事情,暖声安慰道:“你叔父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听说他在户部那边也捐了不少的银钱,倒还不算是黑心肠的,夫人今日心神不宁的,想必也不是因为此事吧。”
顿了顿,他又看了看院外:“方才我进门听夫人在说熙王殿下和新罗商队别劫掠的事情,莫非夫人是要去替新罗人做主?”
苏宁儿没好气的推了推他:“夫君莫要取笑我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有这泼天的本事,不过是觉得好奇问问罢了。”
“我的阿宁自然是有本事的”,赵元白捏着她手心,骄傲的说道:“能从那么乱的局势中带出圣人的谕旨,帮着圣人传诏,这可不是寻常人做得到的。”
听他提起此事,苏宁儿就后怕不已,当初若不是郑国公,若不是这愣头青,自己恐怕早已交代在了那群叛逆手中,哪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听他说风凉话。
赵元白默了片刻,望着她,语声忽然变得温柔下来:“阿宁,我听说陶九娘近来在府上四处送礼,竟然都把手伸到了宁园这边,可有此事?”
“她也不过是觉得入府时开罪了各房的长辈,怕被人怠慢,所以花些银钱买份心安罢了。”
苏宁儿怕他又去计较此事,只得装着云淡风轻的与他说道。
“当初她进门时我就觉得有些古怪,如今这门大张旗鼓的收买人心,恐怕并没安什么好心。”
“你呀就别疑神疑鬼的了,横竖她陶家财大气粗,她喜欢就由着她吧”,苏宁儿起身来替他宽去外袍,又让霜儿端来了滋补羹汤:“你在外面劳累奔波,回到府上就别再想这些事情了。”
赵元白心不在焉的喝了几口羹汤,脸上阴沉沉的,仍是有些不安:“还是多提防着些吧,毕竟她身后还有个温季清;再则,我也怕五郎受了她的蒙蔽,与她一起做出些有损家门的事情来。”
“五郎总归是受夫君和婆母教诲长大的,我想他不至于不明是非的”,苏宁儿轻声宽慰道。
“但愿吧。”
洗漱之后,熄了灯,躺在床上,两人都在默默的猜测着陶芸淑的意图。
苏宁儿虽然知道夫妻之间不能够有所隐瞒,可自己猜测到的这些还不足以证明陶芸淑和温季清有所勾连,更不足以扳倒北衙一党。
她不希望赵元白再跟着担心,一切都还需要确凿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