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姨娘和郑氏在偏厅里劝着苏凝香用了些白粥,又拿来热帕替她敷了会,等着眼圈周围稍稍褪去了些红肿才带她和苏阙重新回到灵堂。
刚到灵堂,正要跪回苏宁儿身边,这小祖宗却突然晕倒了过去。
苏宁儿吓得连忙叫人过来一起搀着她,送到外院的一处偏房里躺下,又是命人去请医师,又是叫苏景过来。
在床上躺了会,苏凝香却又突然醒转过来,微眯着眼无力的注视着苏宁儿,微弱的唤道:“阿姐,我没事,你怀着身孕,就别在前院来折腾了。”
随后便要起身。
苏宁儿将她又摁了回去,紧握着她的手,细声关切道:“我让人去传医师过来了,你先歇息会,灵堂里阿阙守着的。”
苏凝香摇了摇头:“我要去陪着阿娘。”
“阿妹听话,好好歇着,等医师过来后我去灵堂那边帮你守着,这个时候你定是要顾及着自己的身子才行的。”
苏宁儿又劝了句,苏景已经进来,看到苏凝香身体虚弱成这样,也不免生出些心疼,肃着脸过来说道:“听你阿姐的,灵堂那边有你弟弟、凌风和两位姨娘照看着,等你好些了再过去。”
说罢,他又过来搀扶苏宁儿:“阿宁啊,你也回棠华院里歇着,毕竟有孕在身,老太公都亲自过来帮衬着料理丧事了,你若是累坏了身子,我与你阿娘也没法和元白与老太公交代。”
苏宁儿看到苏凝香乖乖的躺回床上,像是带了些畏惧不敢去看她的父亲,心里顿时有些难受,站起身来到苏景跟前小声劝道:“二叔,宁儿知道你不好受,可阿妹现在只有你和浪家哥哥能够依靠了,你若是得了空便多陪陪她吧。”
苏景漫不经心的应了声,随后就吩咐沁儿、霜儿搀着她回棠华院。
回去的路上,苏宁儿遇上浪翟在同人吩咐着什么。
看到她的身影,浪翟立刻过来询问道:“堂姐,听说阿香晕倒了,她如今可好些了?”
苏宁儿深深的凝望了他一眼,思忖着浅浅的点了点头。
“那便好,堂姐快些回棠华院歇着吧。”
苏宁儿抿着薄唇轻应了声,想了想,还是与他叮嘱道:“浪家哥哥也抽空多陪陪阿妹。”
浪翟迟疑了会,这才重重的点头。
苏宁儿勉强的挤出一抹笑意,同他揖身作别。
......
次日一大早,苏宁儿在房里打了个小盹,就被外面吵醒。
棠华院虽然离着外院有些距离,可昨夜云经寺的高僧过来做法事,动静很大,几乎整个府上都能听得清楚。
她睁开睡眼,却见赵元白正端了碗米粥和两碟小菜进来,笑吟吟的道:“我知道你定是睡不好的,先喝些粥吧。”
苏宁儿才坐起来,他已经坐到自己跟前,端着碗,拿了勺子给自己喂粥。
苏宁儿环顾了眼周围,纳闷道:“阿霜、阿沁她们去了哪里?”
“外院吧”,赵元白说道:“温季清领着宫里的人来了,岳母带着丫头们出去接待了。”
“温季清?”
苏宁儿愣了愣:“他来做什么?”
“猫哭耗子假慈悲呗。”
赵元白将粥喂到她嘴边,催促道:“夫人管他作甚,快些喝粥。”
苏宁儿喝了一勺粥,谨慎着说道:“夫君何必这样说,他好歹是过来吊唁的,你就别带什么偏见了。”
赵元白慢悠悠的答道:“听岳母说,周氏是月余前带着府里的两个丫头去了瓷窑那边,回来后就开始大病,两个丫头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想来瓷窑那边是存着什么猫腻的,而且周氏死的时候面目狰狞,像是中了什么毒。”
顿了顿,他又喂了勺粥给苏宁儿,压低声音说道:“不过这事也不好细究,你母亲本就有些怀疑,可不能让她察觉出些什么。”
“我阿娘也怀疑到温季清头上了?”
苏宁儿诧异道。
“她也只是怀疑,你知道岳母那性子,向来心细如发,所以眼下不要去伸张。”
赵元白放下碗勺,扶着她语重心长道:“阿宁,这几日李国公就该还朝了,李相在江陵那边我听说也已平定了祸乱,用不了多久北衙一党就该倾覆了,你定要好生劝服岳母和你阿妹,别露出些什么破绽来。”
“嗯。”
苏宁儿答了声,可还是有些忧虑道:“温季清如今权倾朝野,若要扳倒他,恐怕也是件容易的事情吧?”
“你不必担心”,赵元白答道:“我与圣人已经商议过了,等着李国公回朝后,再让李国公联合群臣上奏匡扶皇纲,若是温季清再敢干涉朝政,大不了再来一次兵戎相见。”
“兵戎相见?”
苏宁儿心里一颤:“城中神策军尽归温季清所调动,李国公该如何与他抗衡呀?”
“此人行事向来小心,也没有什么致命的把柄,即便是有些风险也得孤注一掷”,赵元白蹙了蹙眉:
“这獠子做下的所有恶事都承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又是拥立新君的功臣,如果想要名正言顺的将他赶出宫,恐怕也不合适,可为了圣人江山永固,到时候只能逼迫他就范,你呀不必担心,到时候我自有法子。”
“你?”
苏宁儿细眉微弯,也不知这愣头青整日都在算计着什么,不会是学着当初卫国公一样弄什么清君侧之类的吧。
她可不希望看到他做出什么太轰动的事情来。
这古人忠君思想她是清楚的,如若将来他为了帮助圣人廓清环宇,背负一些莫须有的骂名,那最后痛不欲生的只会是她和腹中的孩子。
她赶紧握着赵元白的手,好言劝道:“夫君,你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
“瞧你说的,圣人视我如兄弟,你也是她的义妹,我能做什么傻事,放心吧,一切都是为了朝廷。”
赵元白在她白嫩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又重新端起粥,温柔的笑道:“多吃点,可不能饿着我儿子。”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
苏宁儿没好气的白了眼他。
“我可不是那么迂腐有偏见的人,只要是你生的,哪怕是阿猫阿狗我都爱得紧。”
苏宁儿气得咬牙切齿,狠狠的在他肩上捶了几拳,骂道:“你这獠子,胡说八道什么,你儿子、女儿才是阿猫阿狗。”
只是说完,她怎么听着还是觉得怪怪的,又气闷的打了他一拳。
赵元白却一个劲的在一旁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