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搬的宅子一时半会也不能收拾得十分利索,几个丫头将前后大致整理了一遍,苏宁儿肚子已饿的有些呱呱叫,齐氏便吩咐霜儿与应儿出去买些熟食回来充饥。
这后院里总共有四幢楼阁,全是独立分开的,彼此相隔倒也不远。
那居中的一座主院带了客堂、偏厅,还有书房,卧室也有两间,苏宁儿想着齐氏平日里要礼佛打坐,而且还要供奉那位亡父的灵位,偶尔免不得要见见亲眷长辈之类的,便让庆春布置了下,留给自己这位母亲居住,她自己则挑了最东边的小院。
她这小院里之前住的想来也是位小家碧玉,院内院外装饰得都格外温馨雅致,不得不让人觉得先前的主人是个品位十足的女子。
院前有很大的空间,两边都用栅栏围出了一个药栏,里面盛开着金黄色的墨兰,为这肃杀的冬日气氛平添了几分生机盎然。
几枝伸入药栏的腊梅与那金黄掩映在一起,倒有几分别样的美感。
靠着塘边的两颗大树,中间也搭了一坐秋千,那秋千看上去比棠华院里的显得要精致许多。
沁儿这丫头知道苏宁儿在棠华院时最是喜欢荡秋千,所以屋子里才整理妥当,就拿了帕子去将那秋千周围收拾得干干净净。
看着她蹒跚的步子,苏宁儿心里面总有种说不出的酸楚,这么寒冷的天,她自然也没什么兴致去坐那秋千,拉着沁儿赶紧入了房中。
尹琇也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些木炭,正生着火,苏宁儿帮衬着尹琇将炭火点燃,便扶着沁儿到炭火边上坐下,叮咛道:“咱们才搬进这院子里,外面倒也无需这么急着去打理,留着以后慢慢收拾就是。”
这座小院里居中的卧房连着一间小小的内室,两边则搭建了独立的更衣室与两间侍女休憩的偏房。
苏宁儿想着尹琇性子孤僻些,便将最边上一间小的偏房留给她,吩咐沁儿和霜儿住在靠近自己卧房的厢房里。
安排完这些,霜儿与应儿已采买回来,还找了位车夫送了些木炭和新鲜的蔬果过来。
这些丫头在苏府里虽说鲜少负责过府中生活物质的采买,现在独立出来,倒也伶俐得很,只需要将银钱交到她们手上,方方面面的考虑得都很周全,完全不需要苏宁儿与齐氏操心。
填饱了肚子,有了力气,苏宁儿又在宅子里巡视了一遍,院子里许多的家具都是焕然一新,像是重新购置的,缺的一些小的生活用品奴仆们都从棠华院那边带了些过来,这样凑在一起,一时也没什么短缺的。
苏宁儿也不知道能在这新宅里住多久,所以也不想花太多的心思来整理宅院,想着替宫里要作的那首曲子,也得赶在这两日就要交到红娘手上,便吩咐霜儿摆好了自己的琴在厢房里,整个下午都闷在房中谱写新曲。
......
午后刚过,十六王宅庆王府的门口一位身着红色绸衣的老妇人慢吞吞的跟着仆人入了府门,直接进了后院,到得一处幽深的厢房门前,又被一位年轻的侍女引着入了内堂。
堂中端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那老妇见到中年妇人,先是恭敬的揖身肃拜,颔首示意道:“奴家恭请太妃慈安。”
这中年妇人正是庆王生母秦太妃,仔细端详了老妇一眼,面上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吩咐着身旁的侍女为老妇赐座端茶。
等到老妇坐下来后,秦太妃托着茶盏,沉吟了会,慢调不吝的说道:“今日请余红娘过来,也不为别的,是想余红娘替庆王府去一趟苏家,退了两家的亲事。”
余红娘还未来得及饮一口茶,便见秦太妃开门见山的说明意图,一阵讶异之后,有些为难的道:“又、又退掉吗?”
秦太妃紧抿着嘴唇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桩亲事实在不合适,我深思熟虑一番,还是觉得该为我家十三郎另寻姻亲。”
余红娘脸上随即现出浓浓的苦意:“实不相瞒,在太妃传唤前,苏家议郎才遣人到寒舍告知奴家,说是要与贵府商议纳征事宜。”
“纳征?”,秦太妃讥讽的笑了笑:“这田舍郎还有心思考虑此事,我听闻那苏议郎从扬州带了位姨娘回来,府中正室为此去大闹了一场,整个长安城都传得沸沸扬扬了。”
余红娘小心翼翼的审视着秦太妃,小声问道:“莫非太妃是因为此事想要退亲?”
“哼”,秦太妃一脸肃穆,拨开茶盏轻轻的抿了口温茶,气愤道:“若仅是因为此事倒也罢了,那苏家实在不是什么好人家,做家主、主母的举止不端,做小的也尽是些狐媚之辈,内不和睦,外又是非不断,这样的人家如何能与我庆王府结亲。”
余红娘听得真切,再抬眼看秦太妃时,已是面红耳赤,慌忙起身作礼,不敢再留:“太妃的意思奴家定会带给苏家。”
秦太妃紧绷着脸,情绪正是此起彼伏,眼见着余红娘要离去,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又与她叮嘱道:“红娘放心,你为我庆王府奔波劳碌一场,我庆王府自是不会亏待你。”
说着,她面向一旁的侍女示意了眼,就见那侍女端着托盘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余红娘跟前。
秦太妃又道:“这些银钱还请红娘收下,务必将事情处理得干净透彻些。”
余红娘犹疑着接过银钱,再度恭敬的揖了揖身,面色沉重的转身而去。
才出房门,却见眉清目秀的俊美男子迎面而来。
“奴家见过庆王殿下。”
余红娘惊慌的与那男子行了行礼,不敢多言半句,绕过他连忙离去。
俊美男子捂着嘴轻咳了几声,见这老妇走的如此匆忙,当下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径直走到秦太妃身边,匆匆的作了作礼,就赶紧问道:“儿臣听说苏议郎已从扬州回来,母妃召媒婆入府可是准备商议纳征一事?”
秦太妃双眸微眯着,脸上霎时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站起身来扶着庆王到一旁的座椅坐下,不慌不忙的道:“十三郎身子欠安,不该出来走动,好好在屋子里养着才是。”
“儿臣无碍”,庆王急得赶紧打断她的话,质问道:“母妃准备何时遣人去苏家商议纳征之事?”
秦太妃慢慢收拢笑容,从容的走回座椅前坐了下来,思忖良久,这才如实答道:“为娘已经让余红娘去苏府退掉这门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