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云珩忽然偏过头,轻笑着看着海棠,她的笑意里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凄凉,看在锦瑟的眼里,却疼在心里。
“所以?”海棠不解地重复道。
“他是圣上唯一的嫡子,我是当朝镇国大将军的嫡女。的确,以我的身份,配他绰绰有余,可你想过没有。我们连自身都难保,却还要去保护对方,你知道那样活着有多难吗?倘若我们是联姻就罢了,可被旁人瞧出他秦璟煜是真的喜欢我,你知道我会如何吗?”云珩忽然起身,凄凉地笑意中泛着几丝怒火,这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的面对秦璟煜的喜欢。
她顿了片刻,自嘲着笑了起来,“他是嫡子,要做皇上的,而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有爱的资格,唯有皇上是不能有爱情的。”
“为什么!为什么皇上不能有……”海棠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云珩厉声打断,大概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因为他如果爱上了一个女人,他一定会表现出来!他会想给他爱人的他拥有的一切!而他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他就会害死那个女人!可他如果不表现,他爱的人就会因为心寒而离开他!所以你还不明白吗!如果他真的喜欢我,就该放下!”云珩骤然变得有几分激动,瞬间骇住了屋内的几人。
海棠讷讷地站在了原地,方才还坚定的言语,竟被云珩的几句话打败的溃不成军。海棠虽不懂情爱,可是云珩的话她听得懂,也听得明白。心中竟有几丝苦涩,她如今刚到及笄之年,尚不知情爱是如何的滋味,只是瞧了几本书,便糊涂地觉得,若是喜欢就努力去争取,却未曾想过现实的残酷。
“对不起,郡主,是奴婢逾越了。”海棠福了福身,敛了眉眼中的锐气。
云珩摆了摆手,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才道:“你还是要留下?”
海棠点了点头,目光坚定道:“殿下说过,奴婢必须竭尽所能保护郡主,便是豁上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锦鲤闻言,轻笑着拍了拍海棠的肩膀,打趣道:“跟着咱们郡主,就不可能让你豁上你这条小命的。”
海棠闻言,轻笑着点了点头。这时,忽然有人敲了敲门,继而直接推门而入,原来是池鱼。她额头因为到处奔波沁了一层细细密密地汗珠。
“郡主,打听到了。是在南郊的竹林那边,很是破旧的一个草屋。”池鱼气喘吁吁地说道。
云珩对这个结果并没有几分诧异,她之所以派池鱼去问,一来是戏得做全,她不能莫名其妙的就知道了江离的住处。二来,她也能腾出空儿来查查海棠的底细。而至于江离,前世云珩与他初遇是在一个小画舫里,云珩听闻那个画舫虽小,可画作却是不凡,云珩去了才知原来都是出自他之手,不过若放在前世,那应该是几个月以后的事了。
据前世的记忆,江离是一个普通的书生,有几分才气,前世中了状元,因为画作作的好,中了状元后便进了兵部,成了何峦君的手下,后来自己开了一个画舫,倒也混得不错。待云珩也是很好的,只是一道圣旨,将她许配给秦璟晟后,她便被锦鲤喂了药,那药服下后,会让人犯困,睡上几日后,便会犯困,然后记忆就渐渐淡化。不过只是对于曾经的记忆都会淡化,至于该记住的,身边的丫鬟都会时时提醒,渐渐的,云珩便将江离忘记了。
云珩清楚的记得,在一次狩猎中,遇到了此刻,江离为了保护她而死。不知是真的刺客,还是秦璟晟见不得云珩与江离关系走的近,才故作刺客杀了江离。毕竟那时候江离也是朝廷官员,轻易杀不得的。
云珩思绪到此,只觉得额头有些犯痛,如今她回忆太多关于前世的事情,头就会隐隐作痛。
“郡主,我们要动身吗?”池鱼并未瞧出的云珩的异样。
云珩沉吟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道:“去,你和锦瑟随本郡去见江离。锦鲤,你去寻伏枫先生,问问他有没有什么蛊术可以令人起死回生。”
锦鲤闻言怔了片刻,随即小心翼翼地问道:“郡主是怀疑……”
云珩点了点头,印证了锦鲤心中所想。她怀疑秦灏翊的目的就是利用巫蛊之术让元后颜倾复活。
池鱼看着云珩与锦鲤之间似乎并无异样,又回想起自己方才走之前锦鲤还是一肚子怨气,心中便不免生疑。锦鲤似乎瞧出池鱼心中所想,笑道:“方才那是我与郡主演的一出戏,想看看海棠到底是什么身份。”
“那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池鱼知道,以云珩的心机,倘若海棠是个干净身份的,断然不会费如此大的劲儿去演这么一出戏的。
“九殿下派来的。”锦瑟在一旁答道。
闻言,池鱼瞪大了她一双杏眸,震惊之意一点不比方才几人少。她看着海棠怔了良久,才说道:“你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云珩没有言语,那个腰牌她认得,是真的,只是想瞧瞧海棠怎么答罢了。海棠闻言,俨然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道:“殿下我找不来,但是殿下身边的风守,想必你们都认得,一会我便将他寻来……”
“别,风守是九殿下的贴身侍卫全秦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将他往云府带,这不是在害郡主吗!”锦鲤在一旁故意使坏说道。
“那要怎么办,你们不是不信我吗!”海棠被锦鲤挤兑的有些不悦。
“好了,现在去寻江公子才是最主要的,你们莫要逗她了。”云珩见时辰不早了,连忙喝住几个丫鬟没玩没了的打趣。
“是。”几个丫鬟应了一声,转身便去各忙各的了。
云珩看着窗台上那原先摆放着海棠的地方,心中倒有些怅然,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株她养了很久的海棠被凤月琢拿走了,随即指了指窗台道:“再去搬一株开的艳一些的海棠放到那里。”
“是。”锦鲤应了一声,便去院子里挑海棠了。
“郡主,咱们动身吗?”锦瑟俯身问道。
云珩沉吟了半晌,继而起身缓缓走到书柜旁,从几本书的后面拿出一个小瓶子塞到了衣袖中,继而这才说道:“走吧。”
几个丫鬟虽说好奇那个小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但是也不敢多问,便随着云珩一起出了院子。锦鲤挑了一株开着正艳的海棠放在云珩屋里的窗台上,便去寻伏枫先生了。偌大的院子,只留给了海棠,海棠虽有几分郁闷,却倒也没说什么。她心里也明白,云珩不轻信于人,想要让云珩彻底相信她,她还要为云珩做些什么。
池鱼素来办事稳妥,心里明白云珩既然问了江离的住处,便是想去寻他的,所以早早就命管家将马车备好了,所以当一主二仆到云府大门口时,马车已经备好了,管家站在门口似乎是有什么话要同云珩说。
管家见云珩来了,连忙快步上前作揖道:“老奴见过郡主。”
云家的管家是个名唤李福的男子,性子虽敦厚却不愚钝,做事公允,素来不会因为哪一房小姐得了云明皓的眼就偏向谁,不过府里因为有云明皓贴身护卫,李康。李福这个管家,其实算半个空壳,只有李康不在的时候,李福才有几分作用,所以云珩总是觉得李福只是因为无权无势,所以才会保持公允。
“福伯不必多礼,福伯寻本郡可是有要事?”云珩唇角扬起一抹谦和地笑意,温和道。
“郡主也知道,咱们秦国本就有些动荡,如今因为昨日女眷被杀一事,如今更是动荡不安,咱们的皇帝手中没有实权,根本不敢管太多的闲事。郡主倘若一定要蹚这条浑水,那就听老奴的一声劝,万万不可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李福思量片刻,瞧着附近没什么人,这才压低声音道。
云珩心中了然,随即伏在李福耳边低语了一句话,李福听完蹙了蹙眉,却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府里的女眷都要靠着福伯照顾了,福伯辛苦了。”云珩朝着微微颔首,随即未等李福回话,转身拂袖而去。
上了马车后,车夫便驶离了云府,向着江离的住处去了。这一路上安静的出奇,马车内的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池鱼在心底猜想着方才云珩同李福说了些什么,而锦瑟因为会武功,所以耳朵也比常人灵敏些,方才云珩同李福说的话,倒也听得清楚。
“给云旻祎的茶水里下点巴豆。”这便是锦瑟方才听到的话,如今云府中主子剩下云旻祎了,倘若云珩真的出了事,云府还有云旻祎。而云珩怕的是云旻祎知道了云珩跑来出来,他会担心云珩的安危,也跟了出来,下巴豆可以让云旻祎不停的出恭,倒也能拖延一点时间,若是下迷魂药,倘若云府里出了什么事,需要云旻祎做个主的时候他还在昏迷,那云府岂不是要乱了套。
至于云珩觉得自己会出什么事,那是最坏的打算,她不相信前世一个可以为了她死的人,今生就变成了一个算计她云珩的人,于她云珩有恩的人,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去怀疑,更不会去动手。
南郊竹林
马车驶入这片竹林后,车夫这个心就凉了半截,这片竹林茂密不说,地域还还十分宽广。搞不好江离不但没找到,他们先迷路了。
进了竹林后,马车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云珩便知道车夫是慢慢寻着江离的草屋,生怕迷路了。不过云珩前世来过此地,自然是不会迷路的,随即便掀开马车的帘子,对着车夫道:“一直往前走,不必停下来,也不必放慢速度。”
车夫听着云珩都如此说了,便长鞭一挥,马儿嘶鸣一声,便向前冲去。冲了不过一里地,便瞧见竹林渐渐稀少起来,出现了一条小河,小河上架着一个木桥,而河的对岸便是一个草屋,一个身着一袭白衣的男子,正在草屋前的石桌旁作着画,安静祥和的模样,让缓缓走下马车的云珩觉得,她是不是怀疑错了,江离就是江离,如何会那般心狠手辣的杀人分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