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散发着幽火的枯骨吓得众人大叫着四散逃开,哪里还担心会不会被驿兵们发现形踪,长安抓着王宝钏的胳膊随着人群向驿馆大门方向狂奔而去。
夜风中时而传来惨叫声,更增添了恐怖气氛,谁都不明白白日里好好的驿馆怎么会闹起鬼来?莫非是那个死去的驿兵刘三化成厉鬼回来报仇了?
“啊,冤有头债有主,是谁害你找谁去,可千万别残害我等无辜之人……”有人边跑边碎碎念祷告起来。
“啪”一具尸体掉落在众人面前拦住了去路,眨眼的功夫那尸体就化作一堆泛着幽火的枯骨,一丛绿色的幽火从枯骨上跳跃着扑向众人,有人躲闪不及沾染上了幽火后,整个人瞬间就燃烧起来,只一息功夫那人掉落在地上再次化为枯骨。
奔逃中忽听有人在远处大喊,“喂!大家往这里跑,往鱼离轩跑!那些鬼火不敢过来这里!”
“鱼离轩是哪里?在哪?在哪?在哪?”
“我知道我知道,驿馆内有一处水塘,水塘中间的亭子就叫这个名!”
“哪还等什么,快跑啊!”
月光下一群人在前面跑,一堆幽火在后面追。
等到了近处,只见那亭子建在水塘中央,唯有一条廊桥到达,原先曲径通幽的景致此时反成了障碍,隔水望轩力不达,引得岸边人人叫苦不已。
眼见幽火已到近前,有人运起轻功涉水踏波跳上鱼离轩,有人直接跳入水中企图游过去,稍微游得慢了便有幽火落到头顶,那人竟在水中燃烧起来。这完全颠覆了常人的认知,准备下水的人立刻收回了脚,撒开腿直奔唯一的廊桥。
长安带着王宝钏安全抵达鱼离轩后,才想起这一路逃命都忘了高士纪,就听身后一个幽怨的声音喘着气道,“……梅儿姑娘……真是……好脚力!”
鱼离轩外那些幽火仿佛被什么东西阻隔住了,只在附近徘徊却进不到亭中。死里逃生好不容易得了喘息之机,这一放松很多人直接瘫在地上。
长安定睛细看这鱼离轩,正是昨日他们经过水塘边在远处看到的那个亭子,记得那时正有人坐在亭子里垂钓呢,没想到竟是块宝地。
亭子虽然很大,但一下子进来十几个人,还是有点拥挤。
在有点拥挤的人群中人们惊奇地发现竟然还混进来一个驿兵,怨气与怒气相加,那个驿兵被一顿狠揍,有人提议干脆扔出轩外得了。
那个驿兵吓得直跪地讨饶,”别别别!各位爷,各位大爷们啊,饶了小的吧,小的就是一个最低等杂役驿兵,在这驿馆里讨口饭吃,小的不曾害过人,也从未杀过人,求求各位爷放过小的吧!”
“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不值得同情!”
“等等,既然他能从鬼火中逃出来,算是他的造化,我们暂且饶他一命,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我说,大爷要问什么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你先说说那个刘三怎么死的?”
“小的不知……我说我说,小的确实不知,只是,驿事说刘三该死,小的猜刘三大概是驿事杀的,至于为什么杀小的就不知了。”
“那为什么要嫁祸给我们,还把我们关起来想烧死我们?快说!”
“小的……小的听驿事说,那刘三私自偷拆了邮符上的火牌,恐泄露了军情,驿事怀疑馆内有细作,为防军情外泄就把大家聚在一起,听候发落。”
“什么听候发落?你们都堆了柴火分明就是要置我们于死地!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是是是,小的知错了,都是驿事下的命令,小的只是奉命……”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外面的鬼火是怎么回事?”
听到“鬼火”两个字,那个驿兵瞳孔收缩,面露惊惧,显然是想到了恐怖的事情,“刘三!一定是刘三!刘三回来报仇了!”被人狠狠踢了一脚后,鬼哭狼嚎地哭诉道,“白日里本来好好的什么事都没发生,用过晚膳后,驿事说他的脚不小心跌伤了,让小的送些药草去,这种杂事以前都是刘三做的,刘三死了所以是小的去送的药。刘三和小的是同乡,平时我们关系比较好……”
“说重点!”
“是是是!小的见驿事的脚受伤挺严重,流了好多血,小的正在为驿事上药,屋里的蜡烛忽然跳了一下就变成了绿光,然后那绿光就飞到驿事身上,驿事从脚到头就开始着火了,小的忙扯了衣被救火,可那火越烧越大,小的吓得就赶紧跑了!一定是刘三,刘三找驿事索命来了!……”那个驿兵说完吓得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最后一句。
望着鱼离轩外聚集的幽火人人背脊发凉,厉鬼索命的事传奇话本子里有,谁又曾真正经历过呢?
“冤有头债有主,刘三啊,驿事已经死了,大仇得报就该速速离去,切莫纠缠我等无辜之人!”有人小声地祈祷,只求厉鬼报完仇赶紧离开。
“等天亮!咱们躲在这里等天亮,不是说‘那东西’白天不敢出来吗?”
长安皱眉,小珞说这个世界的设定规则并没有改变,也没有任何人为篡改的痕迹,这些幽火透着古怪,说是厉鬼索命,长安却没感受到丝毫恶灵的存在,还有之前的石头怪,这些本不该出现的事情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了安全起见,长安偷偷塞给王宝钏和高士纪一人一张护身符,只推说是上次云锦山的道长送的,要二人务必贴身带好千万不要丢失了。
然而,东方渐露鱼肚白,那些幽火仍不见散去的趋势,到天色大亮,阳光洒在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幽火还在鱼离轩外跳跃着。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还没有散去?”
“不…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办?即使那东西进不来,可我们出不去,在这里岂不是要被困死!”没有食物和水,饿也饿死了。
困在这里真是太耽搁行程了,长安决定冒险一试,先脱了困再自圆其说吧,“高府院,一会儿你一定要护好三姑娘,切记!”
说完,猛地一把推开身旁的人,扯下那人包扎胳膊伤口的绷布,那人昨晚受了伤伤口本已结痂,被长安这一推伤口裂开鲜血直流,那人没防备倒在地上,气得破口大骂,爬起来就要找长安打架。
长安伸手一挡,眼睛仍盯着另一只手上拿着的绷布,这么多血估计差不多,算是资源的合理利用,总不能她一面救人一面还要自残吧。
再看那人,如被风吹的灯草般撞到亭柱上滑到地上晕了过去。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时没控制住,多担待点。”长安上前探了探鼻息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晕过去了,偷偷施了个【治愈】算是借血的回报吧。
“哼,到底是年纪小,这点风浪就吓得失心疯了,大家快把她绑起来,别让她再伤到人了!”人群中一个老者抚着须,一脸痛心地指着长安大声命令道。
“没有!她没有失心疯!她是我的丫环,你们不能动她!”王宝钏一把把长安扯到身后,面对着那些人。
“三姑娘,一会儿有机会就往驿馆门外跑,我会去找你们的。”长安小声地嘱咐道,然后学着那个老者的语气大声道,“哼,到底是年纪大了,这个糟老头子坏得一比,你们来抓我就是了。”
说完,长安奔向鱼离轩外,完全不顾身后各种大叫声。
那些幽火感受到血腥气息立刻聚拢了来,那条带血的绷布瞬间就被幽火完全包裹住了,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幽火对血腥味格外敏感。
长安手里握着长长的绿光带子瞬间就奔过了廊桥,然后向驿馆的后院方向跑去,跑出所有人的视线之外,脚下的速度更快了,那身形如同在亭台楼宇之间飞翔一般。
直到一条小溪前长安才停了下来,跑出来这么远,王宝钏他们应该安全离开驿馆了。
再看手上的绷布,那些幽火不知什么时候汇聚成了一团拳头大小的绿色火焰,那闪烁的火焰让长安莫名觉得就像一个人在大口地喘息。
怎么,一团火也给跑累着了?长安用手指戳了戳那团火焰,瞬间给冰到了,这么冰寒彻骨的火焰还是头一次见,要不要收了夏天冰镇个汽水什么的不要太方便?
“无上天尊,姑娘,这火碰不得!”一声道号打断了长安的思绪,长安转头就看到了一片黄衣,没办法,五个道士站一排,明晃晃地黄衣实在耀眼,亏得长安之前还认为这是充满仙气的道衣呢。
“静师弟。”为首的玄凌一声令下,一个道士站出来,起了个道指默念着咒语,迅速将那团幽火收进了符纹锦囊后系紧了封口,再退回到队伍里。
“哈哈,凌师兄,静师兄,收服这团地煞幽火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太容易了!”那个聒噪的玄慧果然时刻都闲不住一张嘴。“咦,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长安面色不虞地甩掉手里的绷布,勉强挤了一点笑容道,“各位道长好,各位道长再见。”说完越过五人疾步奔向驿馆的方向。
“等等,姑娘,贫道并非妄言……”只可惜后面的话长安已听不到了,因为只几息功夫长安人已在千米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