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两?”韩熙载大人看见徐铉大人竖起来的手指,有点惊讶地说。
“两千两!”徐铉大人一脸得意。
“白银吗?”韩大人继续问徐铉。
“当然是黄金了!韩大人你不过日子的吗?”徐铉一脸惊讶。
“你是说要让陛下拿出两千两黄金给徐矜,那个一直准备着征讨我们大唐的家伙?”韩熙载一脸迷惑。
李煜茫然无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徐铉大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徐爱卿,你是说,让朕拿出这么一大笔钱给徐矜吗?你到底是朕的人,还是徐矜的人?”李煜问。
“陛下,贿赂这种事,不能太少。”徐铉说。
“那你觉得,徐矜会被这二千两收买吗?”李煜问。
“他跟大唐有仇,应该不会。”徐铉说。
“所以朕要扔二千两打水漂,做一个没有意义的事情吗?”李煜说。
“徐大人,你到底听了谁的忽悠,居然要让官家拿这么多钱出来?”韩熙载瞪着大眼袋问徐铉。
徐铉满头大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是我劝徐大人怎么说的。”外面有一个女子飘然而入。
不是别人,正是长公主李连翘。
“我觉得这是一个好计策。”李连翘看看韩熙载。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李煜说。
“二十两,再有一封书信。”李连翘看看李煜。
“哦?”李煜大概明白李连翘想做什么了。
这是汴梁城的第一场雪,
一只通体黑透的八哥落在了晋王赵光义的窗边。
不是别人,正是李连翘的信使。
赵光义看了看左右,没有旁人。
轻轻解下鸟儿的脚筒,拿出里面的纸卷,看了看,然后频频点头。
“来人……”赵光义呼唤着手下人备马。
第二天的朝会上,有言官张霁弹劾徐矜收受南唐的贿赂。
“江南国主的贿赂?”赵匡胤笑了,“如果是荆南或者湖南的贿赂,也许还可能,徐矜是南唐的宿敌,他父母都是被南唐所害,他能收仇人的钱吗?”
“这里有江南国的一封书信,好像是徐铉写给徐矜的,称呼是贤侄。”张霁说。
张德均把书信拿给了赵匡胤。
“这能说明什么?”赵匡胤看看张霁。
“官家,如果臣没有猜错的话,徐咏之和徐铉应该是亲戚关系,他是被南唐派来打入大宋内部的。”张霁说。
“这个傻帽,”赵匡胤看看张霁,心中暗想。
赵匡胤知道徐咏之根本就不姓徐。
张霁是那种满脑子敌情的家伙,头脑简单,遇事就会上纲上线。
有的时候需要有这样的人,来粉饰一下太平,但是要建设太平盛世,这种人的话万万不能听。
“张霁,这是非常重的指控,你有证据吗?”赵普看看张霁,张霁这个人头脑简单是真的,赵普也经常鼓捣他去参别人,但是这次确实跟自己没关系。
“陛下请看!”张霁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二十两的蒜条金。
王溥大人皱了皱眉头,一条金子,能说明什么?
“这是徐矜的妻子段氏最近大规模收购茜草的时候使用的金子,看这个落款,乃是金陵钱庄的戳记,徐矜倘若没有拿江南国主的钱,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金条?”
王溥大人笑了笑,“张霁,我觉得这件事不成立,徐矜家的山字堂,是全国联号的药铺,金钱往来很多,他时不时还要补贴军中的用度,说他受贿,以老夫看来,实在是多虑了。”
王溥大人说话是留余地的,不说你是坏人或者傻子,说你多虑了。
“王溥大人,”张霁瞪了他一眼,“您是要用身家性命来保徐矜吗?”
王溥大人也有点含糊,听着话,张霁好像是抓住了什么了不起的把柄了。
“官家,”王溥大人转向赵匡胤,“请把徐矜宣过来,好好问问,就知道真相了。”
“宣徐矜,和他的妻子段氏进来。”赵匡胤说。
徐矜在备战,所以不需要参加朝会,有事再叫他。
张德均一溜小跑,赶紧去殿前司军营。
“我的哥哥哎!您这是又招惹谁了?”张德均一看见徐咏之,就叫苦不迭。
“怎么了?”
“张霁参您呢,说您收了南唐的钱……”
“我换了官服就去。”
半个时辰之后,徐咏之和段美美都到了殿外,文武都在殿上,生生等着这俩人,人人暗骂张霁多事。
“臣徐矜参见官家。”
“臣妾段氏参见官家。”
“咏之,弟妹,起来。”赵匡胤把手一挥。
叫得这么亲切,看起来没问题了。
张德均松了口气。
“御史张霁对你有点疑问,想要当着大家问你,你如实回答就可以。”赵匡胤说。
“这条黄金,你认得么?”张霁问。
“天下的黄金多了,我怎么可能全都认得?”徐咏之一脸困惑。
范质大人笑出了声,这个回答太好玩了。
“张公公把金条拿过去,给段氏和徐大人都看过,看看戳记落款,应该会有点什么印象。”
张霁脸色铁青。
“好徐矜,别人怕你,我不畏权贵的张霁可是不怕你。”张霁暗暗蓄力。
段美美看了看黄金,对徐咏之点了点头。
“这些金子是我家付出去的,买的是大宗茜草。”段美美说。
“这金子从哪里来?”张霁问。
“我说了呀,从我家来!”段美美说。
大家都忍不住面露笑容。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不要随便挑衅人,我告诉你段美美,得罪人多了,会有麻烦。”张霁说。
“我能理解成这是威胁吗?”段美美问张霁。
“这钱是徐大人的俸禄吗?还是有人送给你们的?”张霁问。
“要你管!”段美美直接回掉了。
这个时候,晋王赵光义缓缓地开口了,他一开口,徐咏之应该就知道张霁的指使者了,但是如果不开口,张霁已经问不下去了。
“弟妹呀,”赵光义想,既然官家这么叫了,自己也就别客气了,赶紧蹭个亲戚先。
“张霁也是朝廷命官,问话也是奉了旨意,你还是说清楚,也免得咏之兄弟受冤枉……”赵光义说。
段美美不能怼赵光义,于是回答问题:“不是夫君的俸禄,是别的来源。”
“是别人送的么?”张霁开口询问。
“是……”段美美刚说了一个字,张霁就赶紧打断:“官家!”
百官一片哗然。
赵匡胤皱了皱眉头,他没这么好糊弄,张霁这个插话,是栽赃的手段。
“这件事还是我来说……”徐咏之想要把话说全。
“我要先听你夫人说!”张霁打断了徐咏之,“夫人,是一位徐姓的长辈所赠是吗?”
段美美心想,公公留下金子的事,只有那几个人知道,张霁是怎么知道的?
“是,但是……”段美美还想说点什么。
“看!”张霁嚷道,“破案了!”
和徐咏之不熟悉的官员,都有点惊讶了。
段美美正要辩白,徐咏之轻轻按了按她的手。
“张大人,这金子,不是什么徐姓长辈,就是家父留给我的。”徐咏之赶紧先把最重要的一句话说清楚,张霁越说得含糊,就越可疑。
张霁兴高采烈:“看见没有,徐铉是他的家父!他认了!”
赵匡胤实在看不下去了,把桌子一拍。
张霁一哆嗦就跪下了。
“张霁你怎么这么糊涂?”赵匡胤看看张霁,“书信上写的是贤侄,怎么可能是他的父亲?你给我一边老实跪着!”
张霁老老实实下去了。
“咏之,把这金子的来历说说看。”赵匡胤说。
徐矜就把自己重回林泉镇,挖掘老宅地窖、发现藏金的事说了。
“这钱乃是家父所留,臣拿来使用,并无不妥。”徐咏之总结道。
“你有什么证据?”赵光义问道。
“回王爷的话,下官的妻子段氏、妻弟段梓守、师妹陈小幻,都可以作证。”徐咏之说。
“可这几个人,都是你的人啊!”赵光义撇了撇嘴。
“关于这点,下官无话可说,深入敌境,寻找机密紧要的东西,我不太可能邀请晋王殿下跟我同去,太危险了。”徐咏之说。
这话听起来就是讽刺赵光义的。
“你告诉我,买那么多茜草做什么,你山字堂全年用量的百倍以上!”赵光义忍无可忍了,这话已说出来,谁都知道是他在参徐矜了。
“用来做染料。”徐咏之说。
“染什么?”赵光义问。
“染铠甲。”徐咏之说。
“红色的染料,用来染铠甲?”
赵光义暗暗吃了一惊。
“你要给本部兵马染异色铠甲,是不是有了造反之心?”张霁张口就来。
太过了。
段美美忍无可忍道:“官家,臣妾从家里带来了证物,希望展示一下。”
赵匡胤对着张德均挥了挥手。
两个小內侍把一套宋军骑兵铠甲抬了进来。
耀眼的红,简直像火一样。
盔头有点特别,没有盔枪,倒是在前方有一个大大的立标,是一个铁质的“宋”字。
“张大人,这是叛军的盔甲吗?”段美美质问张霁。
张霁这一下哑口无言了。
大意了,被动了!
“咏之,你为什么要更改盔甲的颜色?”赵光义问道。
“这件事曾经禀报给官家,也得到了官家的允许,下官的设想,就是组建一支最强的精兵,永远在我大宋兵马的最前面。”
“红色的铠甲啊,跑都跑不掉……”赵光义喃喃地说。
“晋王殿下,我们战胜敌人就好了呀,为什么要逃呢?”徐咏之说。
赵普觉得毛骨悚然,一方面他觉得徐咏之对官家确实忠心耿耿,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种忠诚里,一种一心赴死的决绝,这种状态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咏之,”赵匡胤指着铠甲说道,“穿起来,让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