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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鸡章 鸡飞蛋打

往昔今犹在 辜小卷 4727 2022-11-04 04:25

  潘复恺这天醒得早,独自躺在床上思想着些事情,他见这许多天过去了,水蓝还是一副拒郭千帆于千里之外的架势,唯恐时间久了郭千帆失了耐心,不再拿她当盘菜,自己这算盘可就白打了。况且近来,怀远也没再来找他,向谌家去过几通电话都被管家礼貌地给回绝了,越想越觉心底没谱,总担心自己叫谌家人看穿了,本来谌氏一家念他是旧邻又怜他孤身一人待他还不差,时不常的留他在家里吃个便饭,要真是败露了,那可真是两头不落好,唉,这做贼人也有做贼人的难处啊!

  一大清早的,他便候在怀远上学的必经之道上,佯装巧遇一般要送怀远去学堂,怀远起先因着父母的训话还犹豫了一阵,后来禁不住他撺掇跳上了车,坐在了司机的位置上。怀远也不知是因着有些日子没开车技艺生疏了,还是因着家里的事同他有了些隔阂,最初还显得拘谨,开着开着开顺手了他便也松懈了下来,同他抱怨起来:“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那书画展上将我大姐引荐给那姓郭的,你既是知道姓郭的为人,又是我们的旧邻,更应当是避之不及的,怎得还给主动引荐了,当真是糊涂。现时害得我一家上下皆不顺心,看你回头还有脸上我家去不?这车怕是今后我也没得开了。”

  潘复恺在一旁连连同他赔着不是,还是自扇了个大耳刮子,向怀远保证,只要他想开车不会叫他没车开。见怀远像是消了气性一般,又变着法旁敲侧击地引得怀远将家中的近况道与他听,待怀远到了学堂他也已探得谌家要让水蓝转学的消息,调转头便去到郭千帆那里通风报信。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这一腔热血给郭千帆的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还没待他开口郭千帆就责骂了起来:“你还有脸来,你办的这叫什么事啊?口口声声说自己对谌家门儿清,拍着胸脯子跟我保证这谌水蓝我绝对惹得起,嗬!结果呢,我这还没怎么着她呢,就惹得徐震声这个老狐狸亲自出来替她摆平,这叫没背景?这叫惹得起?好在我没□□上脑来个霸王硬上弓,不然用你们豫章话说就要‘驼好大个搭子喽’①!行了行了,别跟我眼前晃悠了,看在终究是没惹出什么祸患来,我就不追究你的错了,这件事呢,到此为止,你自己好自为知。”

  潘复恺只得悻悻地告退,一路上思想着这谌家怎的会和徐家扯上关联,既是交情这样深,为何一点也看不出痕迹来呢?仔细想想又觉着这谌徐两家有交情也并非不可能,谌家那么大个家业若是没个人罩着,哪能顺风顺水地开了这些年都不见倒哩?唉,只怪是自己失策了,一大早的,真是晦气,白忙活了这些时日。

  这潘复恺触了霉头日子不好过,怀远的日子也是不好过,他万万没有想到今日上潘复恺车子的事叫常富给瞧见了,常富自叹道:“这小少爷怎得这般不懂事,怎能还同那落草在一起厮混哩?怀远啊怀远,常富叔一路看着你长大,平日里没少疼你,哪回你淘气了、惹事了,我没有在老爷太太跟前替你遮着掩着说好话了?今日就莫要怪我多事,我也不能不多这事。”

  常富虽这样说,只是手头上的事多,忙着忙着竟给忘了,直到傍晚时分收到四喜的信件才想起来,他将谌裕拉至一旁把早晨所见向他如实陈述了一番,见谌裕福听后铁青着一张脸又道:“你我都是过来人,这个年纪的孩子总归是难管教些的,话说轻了不成,说重了也不成,回头您好好同他说说,别叫他起了逆反心才好,喏,这是四喜来的信,该是有好消息,您且先瞧着,我忙我的去了。”

  谌裕福从常富手里接过信,前前后后看了两遍,想不到事情会办得这样顺,他正欲去找水蓝同她说呢,倒叫他先看见怀远了,便叫住他道:“怀远,跟我到书房来一趟。”

  怀远见父亲神情严肃,心中甚是纳闷,莫非家中又有事情发生?和自己有关联吗?难不成那个姓郭的追求姐姐不成恼羞成怒要来砸铺子?不行,回头我得去找落草哥问问,让他给想点法子把这事抹平了去。他正暗自琢磨着,谌裕福已开口道:“我听说你很能耐呀,开着轿车去学堂很抖威风是不是?”

  怀远脸色一变,怯生生地道:“您老人家是怎样知晓的?”

  谌裕福横了他一眼说:“你莫要管我是如何知晓的,我和你姆妈不是都同你说过了,少和那落草在一块,你怎得就是不听呢?你呀你,翻过年也是个十七岁的人了,也该懂点事,落草他是个好的吗?别瞧他场面声势做得足,就拿他当个人物看,这个人眼里嘴里都没个实在话,算计心重着呢!你是不是觉着全天下就你最聪明,旁人算计不到你,我告诉你,像他那种打小就在世面上混的老油子绝不是你个学生崽能应付得过来的!”

  怀远嗫嚅着:“我不过是喜欢开汽车,他正好又有,这跟聪明不聪明、算计不算计有何相干?用得着这般计较嘛!”

  谌裕福苦笑一声道:“你那样子喜欢开车,何不去当个汽车夫?这是计较吗?这是提防,害心之人不可有,防人之心是不可无的,这许多的事都是因着你大意了,无心说与人家听,不然,他怎得会知你姐姐喜欢书画?还专程去弄了张票子,这票子若是好弄我早给你姐姐弄来了,还轮得到他?想来你姐姐会在书画展上遇上郭千帆都是他暗算好了的,你个糊涂虫还拿他当朋友,背地里被他算计了多少回也不得知了!”

  怀远心下不悦同父亲争辩道:“我不信落草哥会是那样子的人,再说了要算计他何不撇脱些,算计咱家的钱财得岂不更好,何须费这许多的事去算计姐姐,分明就是一个无巧不成书,倒叫你们生出了这许多的歧义来!”

  真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谌裕福给他气的都不想言语了,甩了两下手示意他出去,怀远正巴不得呢,喘了口大气逃也似的出了书房,别看他刚刚面上虽是坦然,可心底下却发着虚呢,昨日自己的确是嘴上没把门由着性子说了不少家事给落草听,越想越觉着不大对劲,思想着要去找落草探个究竟才好,心中这般想着,脚也便不自觉地朝着落草的住处去了。

  潘复恺往日里见了他都是极为热情周到的,今日却似霜打了一般,蔫耷耷、醉熏熏地道:“你还来找我做什么,来问我的罪?你当我愿意这么做,我也有良心,我也想光明磊落地做个好人,可老天不答应啊!呵呵,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儿打地洞,我就不该从娘胎里出来啊,这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不似你那么好命啊”话说着一只手搭在怀远肩上,接着道:“你回去吧,我也没脸面见你们,我也没胆见你们,光是你们姓谌的我就开罪不起,更不说还有那个徐震声,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落草哥活着不易啊,你们就放我一条生路吧!”

  怀远听得一头雾水,忍耐着心下的疑惑,装作没事一般道:“落草哥,你喝多了,我扶你到床上躺会儿去。”

  潘复恺拦住他继续说着半醉的话:“不敢劳动你,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你回去吧,回去告诉你大姐,说我跟她赔不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她是那徐竞芳的拜把子姐妹,我也是鬼迷了心窃,一心想要往上走,总想着混出个人模狗样来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些个,可是没门路啊,竟想出这么个阴损招,叫她莫要记恨我”说话间他又连喝了几杯酒,指着自己的心口道:“你不知,我怕啊,是真怕啊,那没依没靠、一无所有的日子当真是过怕了……”

  怀远听潘复恺嘀嘀咕咕的说了好大一篇醉话,终是明白了这当中的事,其一,这事果然是落草他一手谋划的;其二,是郭千帆不会再纠缠大姐了;其三,帮谌家抹平这场事的竟然是徐家父女。他想不明白徐家父女怎会掺和进来?但当下心中却很是感激的,看着眼前醉如烂泥的落草,心中想着,这再坏的人也有好心的时候,再好的人也有起歹念的日子,好与坏真是没个定数,想到这一层,他已无意去责怪落草,将他扶去床上安顿好,掩了门一径往家去了。

  才进了家门,就瞧见水蓝正忙着收拾去浔阳的行李,张开嘴就想说,不用费这么大周章,事情已经完结了,转念一想还是不说为妙,反正过几日他们自然全知道了,现下说了出来,一家子人知道了这当中的缘由,自己反倒要被责骂教训,便改了口道:“这样大动静,像是要搬家一样。”

  水蓝道:“你当我愿意呢,这也是没法的事儿,你既是来了,就别忙着走,替我把这箱子搬过这边来”才指挥怀远将箱子搬到位,又指着一堆旧书道:“这些个旧书,你瞧瞧有没有你用得着的,若是有就挑捡出来,剩下的给更生送过去;若是没有,就全数赠给他,反正我带不走也用不着,倒不如送去给他看。”

  怀远答应着一一照办,将书码齐捆好提溜着去找更生,同他道:“喏,知道你爱看书,这回可够你看一阵子了。”

  更生双手接过,开着玩笑道:“小少爷,你这大晚上的送这些书来给我,是不想叫我睡了吗?”

  怀远道:“这些不是我的书,是我大姐的,她不是预备要去浔阳了吗,这些都是她用不着的,差遣我给你送过来,得了,你慢慢看吧,你要不要睡我可管不着你,反正我是又困又乏得回去睡了。”

  更生上前一步问道:“你大姐这就在收拾了,是定了要走吗?”

  怀远打了个大哈欠道:“该是了吧,不然大半夜的收拾个什么劲,不说了,我走了。”

  更生见状便不好再言语,只得将他一路送出门去,待他走后,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由着性子胡思乱想了许久,委实觉得不妥,索性起身点起一盏灯从那摞书中随手抽出本书欲看,只是这人思想不安贴哪里又能看得进书去,秋日的晚风将点点金桂花香送来,闻之嗅之,香甜沁人,想起万伯曾说过,金桂,金贵,这花是用来寓那些出类拔萃之人的,不由得就又同水蓝联系在一块了,便应着景在书楣处写下几句心境:清风送香入梦中,秋日意正浓。执笔画你在心头,情思暗自涌。花语不解心下愁,怒放绽枝头。味香浓,爱意稠,随风飘散静夜空,扰了谁人梦?

  ①驼好大个搭子喽,南昌方言,意同惹出好大个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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