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璘向医务人员要了一条毯子,披在荆瑜的身上,等她哭够了,荆璘抱着她走上了救护车。韩探森让徐在在也跟去看看情况。
傅文卿全程就在边上站着,他头一次看到荆瑜哭成这般。这并不是因为害怕而哭,更像是因为失去了什么。
火势渐渐得到了控制,消防人员在别墅一、二楼同时进行灭火。这时二楼一消防人员传来消息,发现了一具男性焦尸。傅文卿和韩探森交换了眼神,等尸体被运下来之后,两个人上前,大概看了情况。基本上从外表上已经无法分辨,但傅文卿从残破的衣服、鞋子大概的样子,甚至从身高上判断,觉得这个人和秦祁殷似乎……
“不会吧……”傅文卿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尸体被运上另一辆救护车,但地点就不是医院了,而是直接被送去司法解剖。
“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不知道要怎么判断身份呢。”一名警察烦恼地说。
“不是有一名生还的人吗?问问她说不定知道呢。”旁边的警察和他说道。
韩探森伫立着,他碰了碰傅文卿:“不去医院吗?”
“在在不是跟过去了,我就不用了。”傅文卿虽这么说,但还是很担心荆瑜的情况,只是害怕从荆瑜那里听到真相。
“别磨叽了。”韩探森把他推开,“这里有我,你只管去就好了。”
傅文卿愣了一下,看到探森鼓励的目光,他就只管离开。看着傅文卿渐渐消失的背影,探森才把注意力转回到现场。
“怎么样?”探森十分熟络地和一位警察询问。因为常在警局碰面,又有洛局亲自示意,警察中有一些人已经对探森他们有了印象。
“已经找到起火原因了。在燃油上点火以至于整栋别墅燃烧起来,明显是故意纵火。”警察说,“虽然火灭了,但是现场勘查的警员和消防员们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要么是被烧得不剩,要么事先被人清理过。”
“还留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这一片全是别墅租赁区啊,去查查看租借人好了。”旁边一名警察用笔敲了敲本子,说道。
火灭了之后,探森看天色也暗了,想着留在这里也拿不到第一手资料,于是告别后也赶去医院和他们汇合。
荆瑜在接受外伤的治疗之后,又被带去进行全身的检查。
荆璘、徐在在、傅文卿和两名警察在门口等着。见荆瑜出来后,原本警察想上前询问她,但被傅文卿拦了下来:“我想她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询问,过后再进行吧。”
荆璘见状,就把他们交给傅文卿打发,自己和在在去问医生情况。
“病人情况并不是很严重。外伤就是轻度的擦伤和烫伤,内部是脚踝处的骨头有些错开。这些我们都做了处理。她说这三天都被注射了药剂,以防万一我们检查了之后,还好只有异丙酚,那剂量也不会威胁到生命,也没有其他药物混合的情况。留院观察几天,注意休息等那劲头过去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医生一连串说明了情况,荆璘听着晕乎乎的,但最后确定“基本没问题”也就放心了。
看到安静躺着的荆瑜,眼睛直直地睁着,盯着天花板面无表情,在在很是心疼。被推到病房后,荆璘跟着进去,在在把荆瑜的情况告诉两位警察,答应等她稍微恢复精神后尽快让他们进行必要的询问。
傅文卿和在在走到门口。原本想拉开房门的傅文卿听到房间里三天未闻的熟悉的声音,动作便迟疑了一下。如此嘤然的声音,傅文卿已经可以想象荆瑜憔悴的面容……
“哥……”荆瑜微弱地叫了荆璘,他便握住妹妹的双手,等她继续说,“祁殷……不会回来了……”
荆璘的身体轻抖,他挪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出声,即使如此,荆瑜还是能看到眼泪一颗颗地从荆璘的眼眶中流出,在月光的照耀下,泪珠越发晶莹,毫无掩饰地暴露在荆瑜的视野中。
“他为了让我先逃走……”荆瑜用没打点滴的那只手臂举起放在双目上,内心到现在还是不住地颤抖,咬紧牙齿不再说话。不知是她的眼睛去记住了那画面,还是脑袋……只要闭上眼睛,她总会想起临别前秦祁殷留在她脑海里最后的笑容。
傅文卿慢慢放下拉着门把的手,低着头出了神。在在在一旁手足无措,进去也不是,待在门口也不是……韩探森来了之后,看到在在的眼神求救,就先把傅文卿带到天台去,让在在进去陪着荆瑜。
“怎么了?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韩探森用宏亮的声音和傅文卿说,想一改从刚才就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尴尬的气氛。
“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见。”傅文卿淡淡地说。
“呵、呵呵,这样啊。”韩探森蹙了蹙眉,原来不是尴尬跟着他们来,而是从傅文卿本身散发出来的……
……“有话就说出来,这么沉静不像你啊。”半晌没有声音,探森又说。
“你觉得我变了吗?我觉得她会变啊……变得我不认识了,然后离开我……”傅文卿突然冷笑起来,探森知道他说的“她”指的自然是荆瑜,“当我听到秦祁殷死了,你猜我什么感觉……我没有震惊,没有悲伤,只有后悔……后悔为什么去找程澄和秦柯的不是我……后悔让他成为荆瑜一生无可替代的人……”
听到这里,韩探森握紧的拳头已经朝傅文卿脸上招呼了,倒在地上的傅文卿闷哼了一声,回过神来,韩探森就压在他的身上,揪着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的意思是,如果现在躺在法医鉴定中心的焦尸是你的话情况更好吗!少自作聪明了混蛋!”
傅文卿被探森愤怒的表情吓到。
“你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明明拥有秦祁殷没有的东西,却不好好利用,我想他一定也在怨你,为什么不是你代替他去死!”韩探森低吼道,“无可替代吗?笑死人了,你努力占据更重要的地位不就好了?想要守住她,你就应该清楚她的想法,使出浑身解数完成她的愿望才是!”
两个人就一个姿势维持了良久。突然傅文卿用手揉了揉脸,嗤笑道:“你要是把未来帅名医的脸打坏了,我可是会告你的噢。”
韩探森弹了他的脑门,骂了一声“白痴”就起身了。两个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要离开天台的时候,发现在在就站在那里,微笑地看着他们。
“啊、啊……你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你看站在风口处多冷啊。”说着探森脱下外套搭在在在肩上,却被她笑着推开:“冷什么啊,现在还是夏天呢。”
“咳咳,也对……那个……我刚才就是教训了他一番,我可没有随便使用暴力啊!”
在在粲然一笑,探森那副傲娇样她早就习惯了。傅文卿忍不住上前补刀:“在在,如果将来他使用家暴,一定来找我,我帮你告他!”
“家暴?家什么暴!”探森一巴掌拍在傅文卿背上,听那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在估计可以让傅文卿疼一会儿了。
“别闹了,我上来是有事和你们说。”在在回到正题上,“荆瑜冷静下来后已经正式指控程澄是幕后指使,秦柯和一个不明身份的男人是加害人。我刚和楼下的两名警察说了,他们也报回到局里。现在上来告诉你们。”
“我就知道他们逃脱不了干系。”傅文卿从秦祁殷死亡一事上就有□□分的把握,“还有一个男人有什么线索呢?”
“荆瑜说记得外貌特征,所以明天应该会请模拟画像师来医院。”在在回答。
“那我现在可以去看她吗?”傅文卿问。
“她刚好不容易才睡下,现在别去打扰比较好。”在在说,“我晚上得回家,先走了。”
“我送你。”探森和在在一起离开。傅文卿看着这苍白的夜色,心里认真地盘算起来……
荆瑜是在睡梦中惊醒,她呼喊着,慌乱中有人紧紧握住她的双手,才慢慢镇定下来。傅文卿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温柔如水地看着荆瑜,欲言又止。
“我饿了。”四天来和傅文卿说的第一句话。
“我准备了粥,来。”傅文卿将病床前端调高,让荆瑜坐起来,然后从保温壶中倒出一碗粥来,“这几天一定都没能好好吃饭,先吃点这些,还想吃什么我根据情况帮你打点。”
“不用麻烦了。”荆瑜说着,把手覆在傅文卿的手上,“你应该有要事吧?尽管去吧,我已经没事了。”
“你脸色还是这么苍白,我怎么放得下心。”傅文卿为难着。
“荆瑜有她的家人来照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荆璘和荆氏夫妇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傅文卿向他们问候,再转向荆瑜,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他也明白了当下最要紧的事是什么。他拿起外套要离开时,被荆瑜双手拉住。
“一定……一定要找到他们!”
傅文卿怔了一下,将荆瑜的手松开,拈花一笑:“啊,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