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走进楼道,就听到一阵“哗哗哗”的流水声。
糟糕,难道我忘记关水了?
应该不会呀,这么大的声音,如果真是忘了,走多远也能听得到。
冲进卫生间一看,是花悦容在洗衣服。
“喂,你变铁人啦,干嘛不睡觉啊?衣服又不是没得穿!”
“好意思说,你看你的这些衣服,都霉成什么样子了!再不洗洗,再过两个月,看你穿什么!”
见我没反应,她以为我听不清,于是拧了下龙头,说道:
“你跟我听好了,能穿的衣服尽量穿,能用的东西尽量用,再不能像以前一样,瞎胡乱糟蹋钱……
喂,喂,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我正搓着一套卫衣,那白色几乎成了黄色,正发出阵阵难闻的腥味。
听到金芙蓉异样的声音,我笑笑答道:“知道了。”
“别弄了,我又没叫你洗?照你那种洗法,洗坏了又得花钱买。喂喂,我在跟你说话呢,听到了没有?”
看到我爱理不理的样子,花悦容有点火了,语气突然加重了许多:
“我叫你别洗了,你没听到啊?”
“好好好,不洗了,不洗了。”
其实我哪是在洗,我是在消灭罪证,我怕她看出是啥玩意,会影响我的光辉形象。
为了省钱,我冬天从来不穿内裤,所以卫衣上总是斑斑点点,然后一搁又是几个月,结果也就不言而喻。
这么一个绝色美女,要去侍弄这些东西,我心底不免有些发怵。女人都是爱干净的,给她留下这么个印象,还不得直接判我死刑?
看来,我还真是在乎她了。
见我终于停住了手,花悦容潺潺地道:
“我仔细算了一下,我还是可以养活你的。来,你跟我来,看看我列的清单。”
她洗了把手,把我拉出洗漱间。
“我发现,根本就用不着那么多钱,只是不会过日子而已。”
一进寝室,她便抓起那个本子,又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
“学费肯定省不了,但可以省点其它的。
我仔细清了一下,除了袜子,除了短裤,除了一些小件的东西,这一年,穿的基本上不用买了。
反正,你用不着见什么人,穿那么漂亮干什么?
然后是应酬。应什么酬呢?人都不想见,还应什么酬?
再说,一个新地方,哪个认识哪个?所以,这笔钱也可以省去。
至于资料费,课辅书,这么满满的一箱子,哪一科哪一类没有?
所以,除了老师要求买的,你啥都不用再买。这钱也可以省一半。
最多的还是在吃住方面。
住肯定是住最便宜的了,一个月三十块那种。
然后,咱们自己做饭吃。就像你说的,人家可以从家里拿米,拿菜,节假日可以回家吃,咱们为什么不可以?
所以,吃住这方面,一百块钱一个月应该能够。
这么一算,吃住一千二,学杂费八百,一年就两千块钱。”
“约嗬,才个把小时,你就能算得这么清楚!看来,容容真是个财会天才,不去坐坐办公室,实在是太屈才了。”
“行了,别那么损好不好?”
“真的,我可没损你。要是有机会做做财务,你一定是把好手。”
“好了,不跟你瞎扯谈了,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啊,还没完啊?”
“当然了,你以为呢?两千块钱从哪里来?”
“那你说说,从哪里来?”
“毛纺厂肯定不行。我想了一下,工资高的,不累就脏,不脏就累。
脏的有磷肥厂、棕垫厂,累的有批发店,录像室。我有几个姐妹,都是在这些地方做,工资一百五还多。”
这家伙什么脑袋,怎么都是门儿清?
“我看看,我看看,这脑壳是怎么长的?”
我端起她脸,一本正经的左瞧右瞧。然而,还没等我瞧上两秒,她便“啪啪”两下,直接拍开我那猪蹄:
“少来,我在跟你说正事呢!还说不说了?不说就吱一声,衣服还没洗完呢!”
“说说,当然说了,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姓穆,叫穆桂英,或者花木兰才对。”
她掐了一下我腿,说道:
“你就贫吧你,穆桂英可生猛着呢!
好了,别打岔了,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至少一百五。”
“对!工厂是脏,但上班有规律;店铺不脏,但下班很晚,甚至于颠倒黑白。所以我想……”
“好了,容容,这事能不能缓缓再说?”
我看了下表,估计那人就要到了,所以不得不打断她。
“对啊,你看我急的,都忘了问了,校长找你啥事来着?”
“郝校长让我劝劝,昨天那个跳江的人,深怕她想不通再出事情。”
“啊,是吗?那还不赶紧,她在哪儿啊?”
“校长已经打电话了,让她到咱们这儿来,可能马上就到。
你看看,我该怎么劝她好点?”
“要我说,劝什么劝,这样的人本就该死!”
“嘘……”我伸手按住她唇,“说什么啊你?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要是照你这么一说,人还不得被你说死?”
“死不死关我屁事?命是她自己的,她想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只是,我真的看不起这种人,自私自利。
你以为那条命是你的啊?放屁,那是你父母给的,如果没有父母,你这命从哪里来?
所以,不管什么人,对于生命,你只有使用权,没有处理权。”
“哟嗬,有点意思,为什么这么说?”
“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
首先,没有父母,你哪来的身体?你要处理它,是不是得跟父母商量?
其次,没有老师,谁教你的知识?你要废掉它,是不是得跟老师商量?
然后,还有亲戚,还有朋友,多少人给过你东西,多少人给过你关爱?你就这么将它废了,你又能对得起谁?
不是你的东西,你就私自把它毁了,这是什么行为?是强盗还是土匪,谁给你的这个权利……”
她就这么滔滔不绝,仿佛进入无人之境。噼里啪啦的,我想插句都插不进去。
我明明知道那人随时会到,但也只能强压焦燥。
也罢,那就洗耳恭听吧,要不还能怎么样呢?
“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你不觉得很可耻吗?
作为女生,能够读那么多书,还有啥不知足的?还不懂珍惜自己!
一碰到点打击就死,活着又能做什么事?
可只可惜,冤枉长了那么大,还读了那么多书,结果……
也是,不懂感恩的人,干吗还要活着?尤其是这样的人,真是的,天下第一贱皮子!怪不得才会作践自己……”
说到这儿,门突然被“嘭”地推开,一个女子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