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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3风云初起

　　萧书贵一边说，一边注意萧老太太的神情，果然，仅仅听了个话头，萧老太太的眉头已经有了微蹙之意。于是萧书贵接着说着：“小琉璃瘴气侵体，花姨娘邪风入体。”

　　萧老太太听着萧书贵口里说出的话，突然就顿住了脚，觉着这上山在玉皇阁待的好心情现在已经完全要被收回了。

　　感觉到老太太停住脚，萧书贵现在却又觉着这话或许从自己口中出来，或许会带有几分不偏不倚的意思在里面；想到这里萧书贵又自嘲地笑笑，反正自己常年在外，这事情牵扯上了小琉璃，那么自己也就先踏上一脚。

　　“小四儿，我身上有些乏了，你就莫要再送了，晚间我们娘俩才好好说上会话。”萧老太太早年丈夫在世之时，已经养成雷厉风行的性子，处理事情定要解决才安心，不然就会梗在心上，做什么都没有心情。

　　就这事回到萧家大院之前，萧老太太就已经听到些风声。原来想着她应该是有顾忌，会收敛着来，却没想到她居然这样的心急，这样巴兹不得就要骑到众人身上，也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现在的这些小辈小人儿，就只心大却沉不住气。

　　萧书贵看着萧老太太面色越来越严肃，心下一凉原来这煽风点火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怪不得很多人就是好上这一口。

　　“既然母亲都发话了，那孩儿就不多叨扰母亲了。”萧老太太没有发话，而是点点头，用手拍了拍牵着自己手的萧书贵的手背，萧书贵嘴角微扬，转身唤上小满：“好生伺候着。”

　　小满应了一声，就低着头上前接过萧老太太的手。

　　“母亲，如此，孩儿就先告退。”萧老太太闭着眼，点点头。萧书贵这才离开。

　　看着萧书贵越走越远，萧老太太还是站在原地，身后的一众婆子也是一言不发夫人站着，不知道这萧老太太还要吩咐些什么。小满看着一眼萧老太太，又瞅瞅虽是一言不发，但是面色各异的众婆子，冷笑一声，然后举起右手，做了个‘散’的手势。众婆子看到这手势，这才都面放喜色，窸窸窣窣地也就各自散开了。

　　就这档口，芒种已经着两个小厮抬着肩撵过来。

　　萧老太太舒了一口气，看着这两个跟着自己多年的小丫鬟，莫说其它的，就单识人眼色这点，怕那人也是不够火色的。

　　“芒种，二太太的软轿什么时候到？”

　　芒种略微想了想，然后说道：“约莫还两个时辰左右。”

　　萧老太太叹了口气：“两个时辰，回来又还不到晚饭的点。我娘家人常说这时间要掐得准，才是好福气！”

　　听着萧老太太的话，芒种只顾点头，没有回上一句话。

　　小满扶着萧老太太往肩撵方向走，口中说道：“老太太，路上定是乏了，不如先回房换身衣衫。”

　　“还是小满想得周到，那就你先随我回房伺候着。”

　　四方的天井映衬着四四方方的青石地板，就是一个自然而然的棋盘：二人合抬的肩撵晃晃悠悠，担着萧老太太，一行四人往内院走；留下的那一颗棋子也向着反方向走去，空余一个好好的棋盘。

　　萧琉璃泡了药澡之后，就不愿意再躺倒床榻上，任凭谷雨怎样劝说，也只是微笑着缩到贵妃榻上。面上的红疙瘩，透红，密密麻麻，让人看了很不舒服；可是放在这样一张笑脸上，你却又存了更多的不忍。所以最后谷雨没了法，于是只好红着眼，咬着下唇走到衣柜下层去了两床棉垫子，一张小凉被给萧琉璃。

　　“谷雨，打扫一下。”嗓子还是不舒服，所以萧琉璃现在说话还是简洁为准，辅助地抬着下巴，点点内室。

　　谷雨点点头将刚刚送上来的药碗放在萧琉璃身边的矮几上，“小姐，这服药是刚刚让小丫鬟新煎的，您待会就这就喝了。”萧琉璃闻言，抿着嘴，点点头，看到萧琉璃一副没有大恙的样子，谷雨也就放心的往内室走。

　　贵妃榻的枕头一边摆着一只高几，上面是从龙潭请回来的石斛。由于此物是寄生植物，请回家时是折了一段树枝扶持着，但是没过多久，树枝就中空，折断，朽去……后来萧琉璃从小院中找来几个石头，扯了几块绿苔藓，再将这石斛随意搭了上去，然后任其发展。

　　五株石斛，只剩下一株。紧紧地盘在顽石上，不倚不正，任其发展。

　　白玉小碗上漆黑的药汤一碗，萧琉璃眯着眼睛端起来，喝到口中深深一口，但还是余了四分之一在碗底。伸出也是小疙瘩遍布的手臂，探到碗里，将药汁沾了一些出来，涂在四下……余下的，立起身子，全部倒到石斛根部。

　　萧琉璃斜靠在贵妃榻上，指示着谷雨擦了一遍地板，开了窗，床单被褥全部换了个遍。这样一番下来，屋子里萦绕着的不舒服的空气也算是散去了大半。

　　心里盘算这萧老太太也应该快来了，于是又着谷雨净了手，将披散着的长发高高地束起，然后在发顶盘了个道姑髻。这样打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也就清爽了起来，但是这脸上，脖子上的小红疙瘩也就更明显了；而萧琉璃却还保持着笑脸，让人看着就生怜惜之心。

　　半开着的门，小满伸手轻轻推开；这边谷雨也扶起萧琉璃，待萧琉璃站定就和萧老太太来了个面对面。

　　萧老太太刚刚听了白露的回话，心里已经有了个谱，直叹这小丫头自小就是这样缺少爹爱娘疼的，自己也是想着能够护着定要把着些，结果这次还是被他人给偷了个空子。这边慈爱的看着满面红色小疙瘩的小孙女，虽是没了平日的颜色，但是看着衣着整齐，面容清爽，发髻高束的清秀样子，萧老太太心中还是赞赏的。萧老太太自小生在富贵人家，嫁到萧家之后就开始持家，这么多年里大家大院里后院的幺蛾子看得是已经厌烦了，什么娇弱博爱怜，这些个样子是萧老太太最厌恶的，反倒是清清爽爽的更博得萧老太太的心。

　　仔细看了看，这小脸又是瘦了一圈，眼窝也向下凹陷，一双水杏眼上虽是遍布红丝，但也还是撑着些精神头。

　　这次不等萧琉璃上前，萧老太太就离了小满的搀扶，上前直接将萧琉璃抱入怀中，口中絮絮叨叨地说道：“我这可怜的孙女……我，水灵灵一个小孙女，硬是让我养成这样，这可让我怎样面对萧家列祖列宗……”

　　听着萧老太太的话，萧琉璃也是感触，开口也就有了哽咽“奶奶……莫要这般说……李大夫都说了，今天复诊，把把脉，排了身上的瘴气，自然就会恢复过来了……”

　　谷雨和小满两个小丫鬟看着抱着一团，隐约有哭意的祖孙两人，亦是动容，可最终还是尽了丫鬟的本分，上前将两人分开，只听小满说道：“老太太可不带这样吓我们二姑娘的；看我们家二姑娘这般识言辞大体，姿态动人可爱，好些大家的太太都夸是老太太亲力亲为的教导，才有了老太太的风貌。”说着拿眼瞟了一眼谷雨，谷雨点点头也上前：“城西李大夫也说着，这身子红疙瘩下去之后，再抹上李家秘制润膏，这肤质都要比原来好上百倍；而且昨儿李大夫说小姐这身红疙瘩生长的周期已经开始要败了，今天谷雨给小姐净身的时候，也看到后背上已经有些疙瘩平了下来。”

　　听着这两个小丫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也将祖孙两人心中的疑窦磨平不少，于是萧琉璃吸吸鼻子，小小离了萧老太太一段距离。改作用手牵住萧老太太的衣袖。

　　“想来奶奶是从玉皇阁下来就先到琉璃这儿来了，身上定是疲乏，先略坐坐。”

　　萧老太太点点头顺着坐下，也拉了萧琉璃一块坐下，伸出手抚在萧琉璃的道姑髻上，缓声说道：“待会黄大夫就随着你二嬢嬢从玉皇阁回来，到时候，还让黄大夫给你配些药膏，和着搽。”

　　萧琉璃闻言，嘴角微扬，点点头。眼底是一副想要与萧老太太接近的模样，可始终却离萧老太太有几寸的距离。

　　萧老太太看着萧琉璃一副乖巧样子，心里也是欣慰，也想多说说话，但是毕竟已经是个老人家，长途跋涉，体力不支。这不才说了没一会儿话，已经打了两三个哈欠，萧琉璃看在眼里，于是就劝道：“奶奶还是回房先做整顿，琉璃现在身上有了力气，过会儿琉璃再过来看奶奶。”

　　“这也好，你先好生休息着，就莫要惦记着奶奶，过会儿奶奶再过来。”

　　萧琉璃点点头，也不做多说。

　　要起身送送萧老太太，却又被按回贵妃榻，“莫要费这个精神力，好生养着，要是身上疲乏了，待屋里倦了，让人肩撵候着到院里吹吹风也好，只是谷雨小丫鬟可是要跟紧了。”

　　看着小满扶着萧老太太走远，萧琉璃这边也将脚顺下到地上，对扶着自己的谷雨说到：“叫了小厮抬肩撵过来。”

　　Chapter24必有关系

　　看着小满扶着萧老太太走远，萧琉璃这边也将脚顺下到地上，对扶着自己的谷雨说到：“叫了小厮抬肩撵过来。”

　　“小姐是要到哪里去？”

　　萧琉璃摸了摸手臂上的红珊瑚手镯，轻笑一声，然后说道：“都病了这些个日子了，莫不可失了礼，去看看花嬢嬢去。”

　　谷雨看着萧琉璃一副坚定的模样，也没有多说话，转身就唤了两个小厮抬着肩撵过来，小心扶着萧琉璃坐了上去。

　　肩撵晃晃悠悠，由于屋檐底的原因，这肩撵并不是走得平日路线，而是转了个弯，从梅林旁边的小道岔过去。

　　当肩撵走到三岔路口时，萧琉璃一直呆愣着的表情，突然有了一丝笑意。原来看过蚕茧破壳而出，原来也就是怀了这般的心情。从肩撵上下来，萧琉璃第一眼就发现一直种植在东南的角的合欢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挪了位置，原来的位置上随意堆了几个花盆，盆内花土松散，也不知道是种了什么新事物。

　　站在布帘外面的立春看见来的是萧琉璃，也没有往里面抱，而是上前搭个手，扶了萧琉璃上台阶，这才打起布帘，往房里唤了句：“花姨娘，二姑娘过来看您了！”

　　在谷雨的搀扶下，萧琉璃小碎步进了花千树的房间，但见花千树一副懒心懒意的模样半靠半坐在床上，腰下垫了个枕头，手里拿了册话本子，看见萧琉璃进来，于是向其招招手，示意萧琉璃过来。

　　可萧琉璃没有马上过去，而是手撑着圆桌，也没有回头地说道：“谷雨，转了一圈，我身上有些冷了，回房将汤婆子给我抱过来。”

　　闻言，谷雨一愣，心想要不先用用花姨娘的；但这边还未等回话，却听见那边花千树也开了口：“立春，看了这会子书，也有几分胃口了，着让后厨给我现熬一碗莲子羹。”

　　花千树紧接着的这一开口，再愚钝的人也是知道两位主子是要单独说会话，于是两个小丫鬟应了一声就低着头出门，顺着还将门虚掩起来。

　　萧琉璃站在圆桌边上，细细地又打量了一番花千树，花千树身上也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大波浪的乌发微微拢在一边，眼下的黑影虽说是掩不去，可就是这样整个人还散发出懒洋洋的慵懒的魅。所以这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被萧琉璃这样盯着，花千树也是一言不发，任着萧琉璃一直看，一直看……其实总觉着这琉璃还小，不懂世事；可是她自小就是在这内院长大，就算是说得少，但胜在看得多，所以就算不是亲身经历，也是熟悉了这些圈圈套套。照葫芦画瓢，萧琉璃现在的火候，与那些个淫浸此道的人相比：区别只也在于动作生疏些，留些棱角，或是熟练些，圆滑些罢了。

　　这样想着，再看到萧琉璃的时候，这小丫头已经不声不响地端坐在自己身边了，如同之前的多次一样，静静地倚赖着自己……高高束起的道姑髻，满面的小红疙瘩，白色的丝绸半袖袍子，白嫩的手臂……看到这里，花千树突然笑了起来，虽是病容，但一双媚眼依旧撩人的很。

　　伸出双手推开靠自己很近的萧琉璃，面对花千树的突然间这个疏离的动作，好像也是在萧琉璃的预料之中一样。可是就算如此萧琉璃依旧一言不发，依旧睁着水杏眼一脸无辜地看着萧琉璃，隐隐间显现出的是责问的神态。

　　看着这样的萧琉璃，花千树也在心中猜想这其中的弯弯道道，想来这小丫头定是已经想明白了一些，通透了很多。突然就生了一丝凉意，口中有些话就要喷薄而出，可对上萧琉璃的眼，花千树又是叹了一口气，狠话最终还是被吞了回去，然后避重就轻的说到：“左右是我自己想太多了，罢了，走吧！”说着就转了身子，将脸转向了里面，不再理萧琉璃。

　　萧琉璃听了花千树的话，看着对着自己的后脑勺，这次她没有听从花千树的安排离开，而是愣愣的看着手上的红珊瑚镯子。俗语有曰“无功不受禄”，平白得了这样价值不菲的手镯子，成了萧琉璃这些天最大的心病，幸得浮生闲暇，于是天天窝在床上看这镯子，想着孟小楼与自己的联系。

　　萧琉璃最先想到的是自己远在益州的父亲，不可否认萧琉璃心中还是希望自己是不被遗忘的，于是就设想：以和声署在益州的名声，下到比苏搭台这样的事情肯定是会被好事之人流传的。所以在萧琉璃脑海中这个最初的版本里，父亲定是找到和声署的名角孟小楼，托其将这价值不菲的红珊瑚镯子送到自己手上，作为父亲给到孩子的礼物或是将来的嫁妆，只是萧琉璃最希望的话本，但是按着这版本往回推却怎样也寻不到本宗。

　　比苏是少数民族聚居之地，虽然在这茶马古道驿站之上，但是杂居之人不多。所以姓氏还是以五大家为首，普通百姓多以左姓和姜姓为主。孟姓实属偏僻的外姓，萧琉璃长大到现在，只接触到两个孟姓，一个是益州和声署孟小楼，另一个就是花嬢嬢让自己到玉皇阁点的长明灯，宿主就姓孟，唤做孟临溪。孟小楼和孟临溪名字相近，小楼临溪这个景致，想想也是万分的应景，所以萧琉璃认为两者之间必定有关系。

　　紧接着是花嬢嬢昏倒那一天，自己回了萧家大院就将红珊瑚手镯子放松下来，到花千树房里的时候穿的宽袖的白绸衣裳，自己手舞足蹈之时，怕也是镯子时隐时现；若之前的都是设想，没有确切的支持，那么今天自己特地换了半袖白绸上衣，刚刚花嬢嬢也是盯着这个镯子看了许久，然后又忽的对自己这般冷淡。所以至此萧琉璃才确认了花千树和孟小楼是有某些联系的，萧琉璃从来就不是一个多事之人，今天到花千树房里来，也只想确认一下自己的想法。

　　看着花千树依旧背对着自己，萧琉璃眼睛转了转，抿抿嘴唇，然后还是坚定地伸出手搭上花千树的肩，小声地说到：“花嬢嬢之前说过自己是独身一人到达益州的，孤苦无依这才进了戏班唱戏。但是琉璃想着这人并非如那孙行者一般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所以世人终是有亲有戚的。而琉璃不敬的猜想花嬢嬢之前可是姓孟，与这和声署的孟小楼可是亲属关系。”

　　果然，花千树听到这孟姓，听到这孟小楼，一直稳稳躺着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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