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灵蕴像往常似的来到浣衣处，但见曹青青已经早早到了，穿着素衣，汗流了满脸，正涮洗着手中的一桶衣裳。她走上前去招呼道，“青青，今儿这么早就来了？”
曹青青看了她一眼，用卷起的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子，笑道：“是。今儿早上醒得早，怎么也睡不着。干躺着也是无趣，索性就先来了。”
灵蕴放下手中的物什，似是随意问道：“早饭可吃过了么？”
“还没呢，”曹青青一边揉洗着手中衣物，一边答道，“起得太早，还未放饭。”
灵蕴似是嗔怪地瞥她一眼，“这么拼命作甚，杜管家又不给你加工钱。”
曹青青单只是羞涩地笑笑，未曾说话。
灵蕴在府中时间也就久，因此也常常能负责些主子们的衣物。今日她便被指派着清洗玉璟一件白短绒玄狐裘。她细细净了手，烘了香，走入小室内。
但见这小室内布陈琳琅，都是些上好的待洗的衣裳。样式各色，绣工精湛细腻，与外头那些粗布麻衣有着天与壤一般的区别。她眼中赞叹和羡慕之色不减，走至王爷的白短绒玄狐裘前，拿起自个儿惯用的毛刷子，在这小裘上轻轻一刷。
嘶啦一声，这白短绒玄狐裘，竟裂开了一道口子。
灵蕴吓得魂儿都没了，急忙放下毛刷子，将玄狐裘提在手中一看。明明白白一道口子，是如何也抵赖不得的。她不敢发出声音，捂着嘴，差点儿吓得留下眼泪。
门被轻轻打开。曹青青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进来，只见小室内，灵蕴瑟缩着身子，浑身发抖，不似平常。她轻声问道：“灵蕴，你怎么了？”
灵蕴吓得大叫了一声，一转身，见是曹青青，一颗心方才扑通扑通跳回胸腔里。她语带哭腔说道：“青青，我……我完了……”
曹青青眼神中俱是担忧，快步走上前来抚着灵蕴的脊背，声音更柔和了几分，“你别哭。你告诉我，怎么了？”
灵蕴双手发抖，瑟缩着将手中的玄狐裘轻轻递给曹青青。
曹青青定睛一看，只见白短绒玄狐裘的中间，分明裂开了一道口子！
“这是……”她也吓得险些说不出话来。
灵蕴低低地啜泣起来，像只无助的小兽一般，“这可是王爷心爱的毛裘。如今，竟被我损坏了，我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曹青青见到她低着头哭泣，小心翼翼将玄狐裘放在一旁。趁着灵蕴不注意，将她用过的那把毛刷收到自己袖子里，又从中拿出一把一模一样的毛刷放在桌上。她说道，“定然不会的。总有办法解决，你先别急着哭。”
此时，那洗衣嬷嬷打开了门进了来，见着灵蕴捂着脸哭和曹青青一脸惊愕的样子，眯起了眼睛，沉着声音质问：“你们俩神神秘秘，在这儿做什么勾当？”
灵蕴哭得只剩抽噎的声儿，曹青青更是不敢多言。那洗衣嬷嬷眼神一动，瞥见了一旁被随意放着的一件毛裘，惊呼了一声：“这可
是王爷的毛裘！你们是不要命了，敢这样随意摆弄！”说着，她急急冲了上去，将毛裘轻轻提了起来。这顺滑的毛裘一被展开，那上头的口子就露了出来。
嬷嬷眼睛瞪得铜铃似的，艰难道：“你们……你们……”
灵蕴腾地跪下，“求嬷嬷饶恕！”
洗衣嬷嬷脸皱成一团，良久，方才叹了一口气，“我是救不了你们了。也罢，报与杜管家知道，让他来裁决着吧。”
……
毓秀正在书房好好的练字，杜瑞忽而通报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两个一脸颓丧的婢子。他先是将玉璟常穿的一件毛裘轻轻摆在毓秀的案牍上，叹了口气，尔后将事情原原本本道了个明白。
毓秀挑了挑眉头。玉璟对于这件玄狐裘珍视得很，若是他知道了这玄狐裘被损坏，定是要发脾气了。她摸着上头这口子，“这口子，是你们弄坏的？”
灵蕴抢先哭道：“是奴婢。是奴婢一人之错。原是奴婢负责清洗这件玄狐裘，可不知怎么的，许是下重了手，用毛刷子一刷，这上头就裂了一道口子。奴婢绝非有意为之，求王妃饶恕奴婢死罪！”
毓秀半瞥她一眼，“刷子可带来了么？”
灵蕴颤颤巍巍递上一把毛刷。毓秀将那毛刷放在眼前细细打量了一番，倒是真与寻常用的毛刷没什么两样。
可这就奇了。玉璟用的玄狐裘，无论是材质还是样式，都是最上品的东西。按理说，没有这样容易损毁，绝不会随随便便一刷就被刷出一道口子。可这奴才却这样说，这其中，似是有些玩意儿耐人寻味。
她目光扫到了一旁的曹青青，问道：“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青青泪汪汪道：“奴婢与灵蕴同处一室，姐妹一样。今日灵蕴闯下大祸，若是王妃要责罚，务必请先责我！我的命贱，不比旁人。求王妃赐罪！”
毓秀心中极快地闪过一丝狐疑。然而这曹青青已经砰砰砰磕起了头，霎时一道血珠子就滚了下来。灵蕴直接将曹青青扶住，二人哭得泪人似的。
毓秀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她还没说几句话，倒像个十足的恶人似的。毓秀身边跟着的云芝说道：“王妃，这口子，不能补么？”
杜瑞瘪着嘴，叹了口气：“这玄狐裘做工极其精湛，要补起来，不知道哪路能工巧匠能够担当此责呀。”
曹青青眼中光亮一闪，急急说道：“王妃，若是可以，请让奴婢一试！”
毓秀转过头来，见着曹青青清秀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泪珠子，倒显得格外招人疼爱。她狐疑道：“你？”
曹青青重重地点了点头，“奴婢也曾学过女红。”
云芝看着玄狐裘上的大口子，皱着眉头道：“可这玄狐裘绣工太过奇特，怕是一般的女红手法应付不了。”
“已经如此了，就请王妃给奴婢一个恕罪的机会。若是不成，请王妃再行责罚！”曹青青眼神坚定，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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