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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猴年马月

长河复生记 大简 7600 2022-11-05 01:28

  五名“劫匪”取了兵器,垂头丧气离去,谁也不敢开口。

  走的远了,牛娃打破沉默,“当今皇上是吊……咳……吊死鬼的事,我数了一下,那位爷一共掰了十二回指头。”

  “唔…唔…唔……“道士失声哭出来。“当今皇上继的是他哥的位,你们知道皇上他哥是咋死的?”

  “不知道。”

  “是溺水淹死的!”

  “就是说上一个皇上是落水鬼?”牛娃诧异道。落水鬼也是传说中的厉鬼,非得再害一个人落水才能解脱。

  道士更加悲伤,“先皇上继的是他爸的位,他爸据说是被毒死的!”

  “这么说皇上一家子都是厉鬼?!”牛娃惊得合不上嘴。

  “唉!这世道还叫不叫人活了!”日塌天气恼地蹲在地上不走了。

  ………

  “道士,你姓贾?”闷蛋问悲恸中的道士。

  道士顿时象吃了个苍蝇,悲声嘎然而止。

  “你才姓贾,你全家都姓贾!”道士心里骂,嘴里却说:“是。那位爷一下子就算出我姓贾。”

  贾道士其实即不姓贾,也不是道士。

  想起自己的身世,贾道士哭的心都有。

  自己怎么就能从了贼呢!

  从前自己虽不是衣食无忧,可也活的体体面面的,如今,竟被贼人象狗一样呼来唤去。

  偏偏上了贼船,就再也下不去了。别人谁都能降了官府,偏偏自己是不能降。

  “咋从来没听你说过姓贾?”闷蛋问。

  “贫道在营里忙里忙外的,哪个关心过这个。成日里道士长,道士短的被吆喝,贫道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啊,说不准哪天饿死在路边,哪个知道这世上还有过我这么个人。”

  贾道士鼻子一酸,眼泪真下来了。

  “贾道士,算兄弟们粗心,别难过了。这世道,活着就不容易。”日塌天安慰贾道士。

  贾道士读过书,但从没想过科举,他认为自己命里注定是要提笼架鸟,欺男霸女过一辈子的。两年前,贾道士让一伙贼人虏了,为了活命,他谎称道士。没想到一下子得到了贼首领的重视,养着自己天天算卦,尤其是遇到战事必占吉凶。贾道士哪里会这些!但是贼人连字都不识,好骗。

  要是贼人知道自己是假道士,还不得把这些日子吃的败仗全算到自己头上!估计日塌天能生生吃了他!

  日塌天更郁闷。

  自从今年年初,日塌天就没顺过心。成日的被官军象打狗一样杀来撵去,一口气领着弟兄们从榆林逃到边外,又被鞑靼追杀,从边外又逃到这黄河大沼泽,弟兄们死的死,散的散。

  昨儿傍晚,狗蛋兄弟上气不接下气跑回来,说天上落下来一个人,再多的话就问不出来了。

  日塌天连忙抓来道士让算算吉凶,没想到这厮支支吾吾磨蹭半天也说不上来。日塌天一气之下,押着道士带着三个能打的兄弟前去踩盘子。

  天黑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处篝火。顺着篝火搜索过去在一处草坡上发现了一个怪异的“小帐子”。这“小帐子”矮小得象个棺材,估计躺一个人有富余,两个人就够呛能装下了。在篝火闪烁的火光中,“小帐子”映射出诡异的明亮的红颜色。看不出“小帐子”是什么材质,也看不出“小帐子”是怎么支起来的。

  五个人寻了一处草丛,蹲在草丛后观察。

  突然从帐子里传来一个男人高吊着嗓子唱戏。还有锣鼓班子伴奏。

  半夜的小风一阵儿一阵儿的,唱戏的声也跟着风忽大忽小,戏文听不真,但是能听出来凄惨的很。莫非也是一个可怜人沦落到这地方?可这伴奏是咋回事呢?

  男人唱完了,一个女人接着唱。

  这小帐子怎么可能容下两个人?

  除非狗男女贴得很紧很紧!

  贴得紧还唱戏?

  女人唱完了,又有第三个人和第四个人开始说话。唔理唔啦的听不真。

  这小帐子里究竟装了多少人?

  帐子里究竟是人还是鬼?

  日塌天不理解,可是闷蛋不干了。

  闷蛋一听见帐子里有人说“辽东话”,攥着锄头要冲出去。日塌天知道闷蛋是想给被辽东铁骑兵杀害的老娘报仇,可眼下不该冒失出手,赶紧按住闷蛋。闷蛋才不管这么多,仗着力气大,趁日塌天一个不防备冲了出去。

  事已至此,日塌天一挥手,“上!”

  一条龙和牛娃操着兵器跟住闷蛋。

  道士却哆哆嗦嗦的拿着长矛向后缩。

  日塌天左手支住道士后脖子,右手提刀,押着道士跟着冲出来。

  却见小帐子里强光一闪!日塌天当时眼就花了。就听见前头“扑通”一声,随着道士杀猪一样的求饶声,日塌天被重重绊了个跟头。

  等日塌天爬起来,就听见平时很能打的一条龙和牛娃也开始喊饶命。

  日塌天死命揉眼睛,等刚能模模糊糊看见,闷蛋已经倒在地上哼哼。这一个回合没到,就叫人家制服了?

  日塌天本打算无论如何要和来人过过招,可来人的功夫实在高深莫测。还没见人家出手,四个弟兄就全倒了。

  这时小帐子传出两个男人说话,其中一个还要出来帮手。日塌天很光棍的马上就投降了。

  可是,这一仗下来,至始至终日塌天就没看见是怎么打的。

  “闷蛋,你是咋败的?”日塌天发问。

  ”回爷的话,饿知不道。”闷蛋答。

  “闷蛋,你慢慢学说一遍,知道多少说多少。”日塌天道。

  “嗯。饿刚一杀出去,眼前白光一闪就啥也看不见了。饿就估摸着方位,狠狠抡了两锄头。后来听见风声有人朝饿扑上来,饿就跟他相扑。莫想到这爷是个硬茬子,撞上去就跟撞到石头一样。撞上石头还不算,这爷给饿肚子来了一下,饿的娘啊,饿知不道咋说,不疼不痒,浑身发酸发软想尿尿,饿就瘫在地上了。”

  日塌天倒吸一口气。“闷蛋,人家一出手你就瘫了,你就根本没机会回手?”

  “饿根本莫机会回手。”闷蛋道,“这爷仁义。饿下的都是死手,这爷是给饿留了情面。”

  ……

  “道士!”日塌天忽然厉声喝道。“你驴日的是咋回事?咋刚一出阵就怂了?”

  贾道士早有准备。“爷息怒!贫道和闷蛋一样着了人家的道。”

  “小道一出阵,正准备和贼人拼个你死我活,就见一道白光射来,双眼失了目力,双腿直觉得发酸发软想尿尿,正和闷蛋兄弟感觉一模一样,不由得就瘫在地上。辛亏我见机得快,高喊饶命,好叫各位知道贼人厉害,也才保住了大伙性命。”

  “唉!”日塌天长叹一声。

  “牛娃,你脑子灵醒。你说说,这是个咋回事?”

  “爷,”牛娃道,“我看这位爷是个神仙。”

  “对对对。”贾道士忙附和。

  “牛娃,你说说看。”日塌天吩咐。

  “这爷样样都不寻常。”牛娃开始分析,

  “先说这爷的打扮。那衣衫就不是平常料子。衣衫的样子,不象文人,不象武人,不象明人,也不像胡人。既不是左衽,也不是右衽,浑身净是口袋,没有一个纽子。这衣衫的颜色,虽说天黑看不真切,可肯定是套着明黄的颜色。爷你想,这世上谁敢穿明黄的颜色?”

  众人暗吃一惊。

  “再说这爷的靴子,颜色古怪,有皮有布,用线绳绑束,靴底厚实有纹路,作工精细,结实灵巧。”

  众人皆点头。他们跪在篝火边,别的不敢多看,这双靴子可是看了个够。

  “还有这爷的战盔,非铁非木,圆润如玉。”

  “还有帐子里的戏子,八成是神仙爷隔空招来解闷的。”

  “剪纸成人,撒豆成兵也是有的。”贾道士插话。

  “咱不识好歹跟神仙交手,能活着就不错了。”

  贾道士突然叫起来。“我亲眼见了神仙爷的法术!”

  “快说!”众人催促。

  “那时日天爷,龙爷还有牛娃兄弟跪在火堆边上,闷蛋倒在地上。神仙爷见我不肯屈服”,其实当时贾道士已经腿软得站不起来。“神仙爷一抬手,就看见神仙爷手心……”,贾道士突然发现自己没法形容当时的情景。“就看见神仙爷的手心……,手心……”,贾道士理解了狗蛋兄弟昨天回营语无伦次的原因,这根本就没法用话说明白。“神仙爷的手心……噼噼噼噼……蓝闪闪…”

  “噼噼噼噼,蓝闪闪?”众人理解不了,但是觉得更厉害

  昨天傍晚,道士正和老营的王寡妇打屁,日塌天派人来要自己起卦。说天上下来一个人,要算吉凶。这一卦是出个凶呢,还是出个吉呢。磨磨蹭蹭挨到天黑,日塌天不干了,直接吩咐贾道士带上兵器,和几个弟兄一道去查看。

  贾道士哪里上过阵仗!直接想逃跑。可日塌天一路押着他。道士只好扛了一根最长的矛子,心到等打起来,老子躲在最后。

  到了孙一的营地,帐篷里传来的男男女女的声响,贾道士彻底疑惑了。这分明不是一般情况,这仗可千万不能打。

  没想到闷蛋这个憨货一下子冲了出去。

  贾道士第一反应就是逃跑。无奈日塌天在自己身后,一手叉着自己脖子,一手提着钢刀。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冲出来。

  但见白光一闪,贾道士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贾道士吓的魂都没了,直接手里矛子一扔,扑地跪倒,大喊饶命。

  等孙一命令抱头跪在火堆边,贾道士是想第一个过去的,可偏偏腿脚不争气,怎么也站不起来。看见孙一向自己走来,贾道士第一反应这下完了,小命没了。再看见忽然孙一手里电光一闪,一团蓝茵茵的火舌噼噼噼的透着邪恶,道士一下子被激发了洪荒之力,麻利的完成了指定动作。

  可是,最可怕的还在后面。

  两年了,没人识破道士的假身份,可孙一几句话就要揭出来自己不是道士!道士吓的冷汗直流,大喊求饶。结果孙一放过了他,代价是道士以后要姓贾了。

  “你们说,”日塌天还在考虑神仙的事,“这位爷会不会是妖孽?”

  “不象,不象。”闷蛋否定道,“这神仙爷待人仁义。”

  “糊涂!”贾道士恼道,“是仙是妖咱都得贡着!”

  一句话提醒了牛娃,“道士,你说咱是不是要上些贡品,拜一拜?”

  “要拜!”道士咬咬牙,一定要平安地把孙一送走。“还得好好拜!他要是妖,求他别惹事;他要是神,求他保佑咱。把最好的贡品都摆出来!”

  闷蛋一撇嘴,“咱现在还能剩下啥好上贡的?”

  “杨木匠的女子!”贾道士叫道。

  “道士!你驴日的!”闷蛋大骂,一把揪住道士的衣服,恶狠狠的吼,“饿看你就莫安好心!”

  “是献给那位爷,又不是给我!拜神么,不把你拜得心疼了,能叫神仙知道你是诚心吗?”道士转脸向日塌天,“日天爷,你说句公道话!”

  日塌天无语。

  半晌,日塌天终于开口,“闷蛋,松手。道士说的对。咱不心疼,就不能显出咱的诚心。”

  “道士,一回去你就安排人手,明一早起就拜神仙爷。”

  “一条龙,你回去跟杨木匠好好说说。这世道,咱哪天不死几个人。你跟杨木匠说,就当咱从来就没有过这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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