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安两父子怔怔的。
他们两个被关了差不多半年时间了，忽然被叫来。
父子两人已经是衣衫褴褛，焦头烂额。
这两个虽然关了很长时间，可是最终也没有审出什么来。
原因有两个，一是虽然说他们确实是扶桑人的内线，但是他们都是单线联系。
如果说扶桑人只有这一个内线，只能说绝不会也应该还有，但是确实查不到。
二是陈舟也没有让人施加刑罚，一直就把他们关押起来，为的就是怕以后会有什么用处，毕竟海路情况复杂，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适应大海上的这种生活的，这父子两个算是经验丰富那种。
“嗯，你们立功赎罪的时候到了！”
陈舟喝着茶，又重复了一遍。
“现在有人来举报说，有扶桑使团在海上被劫了，你们知道，这个劫掠的是什么人吗？”
关了这么长时间，那点火性早就磨没了，这父子两个对视了一眼：“能够做这样的事儿，在这片海域的，那只有小野统领了。”
“小野统领——”
陈舟有些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这种统领，实际上是他们自封，没有任何官方背书。
说白了，就是扶桑来骚扰大明的倭寇太多，一拨一拨地到这来骚扰，有的在斗争中失败了，有的呢就逐渐的聚集起来，逐渐的就在海上划分了势力范围。
对着松江府这块儿，这个首领就叫做小野。
“跟上次的事情有关的，就是那个统领小野，上次那个人叫鸢尾，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和伊贺大人有关！”
陈舟没有纠结房安父子的称呼：“嗯，这次，我要你们去传递一个信息！”
“大人，我们都已经被抓了这么长时间了，那边估计早就知道了，你这样做，就是让我们去送死。”
房安的儿子先嚷了起来。
“那我不管，我只是让你们去传话而已，话传到了，如果他们不杀你，你们就有活路，否则的话——”
房安一咧嘴，这怎么办呢？
陈舟的意思很明白，如果不去，这就是死期。
“大人，我们没有办法取得他们的信任，他们肯定知道我们已经被抓起来了——而且，那边的伊贺大人你也是知道的！”
房安的话说得小心翼翼，可是意思和自己的儿子是一样的。
“怎么取得他们的信任，是你们的事情——不过呢，我可以教你们一个乖——听说过双面间谍没有？”
“呃，没有。”
“嗯，那我换个说法，有句话叫身在曹营心在汉——所以说嘛，你们虽然身陷囹圄，却获得了我们的信任，表面上投靠了我们，事实上依然向着它们，精日——你看看这个说法怎么样啊？”
房安父子：“……”
身在曹营心在汉？
话好说，没暴露之前当然也好说，可是这被抓这么长时间，突然去说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呃，身在大明心属扶桑，这能有人信吗？
还有，精日是什么意思？
“当然了，你身在哪边是一回事，心在哪边又是一回事，但是呢，不要让我确定你心在那边，然后人却落在我的手里——”
房安父子一头的冷汗，陈舟的语气虽然平静，可是里面的杀气凛然。最关键的，通过上两次，父子二人已经知道了陈舟的这种手段，也知道了陈舟的这种狠厉之处，看似无害，却一个圈套，接着一个圈套。
否则，自己父子二人会落入这种地步吗？
最终，房氏父子还是听从了陈舟的建议，至于究竟身在哪边，心在哪边，陈舟其实并不在意。
他要做的，只是一种试探罢了。
房氏父子要求了一艘小船，五天的食水，连水手也不用，自己驾船出海去了。
陈舟站在海边，若有所思。
王硕气道：“就这么让他们去了，还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吗？”
陈舟一笑：“那又如何，事实已经证明，这两父子其实没有说实话！”
王硕目瞪口呆：“怎么说？”
“他们什么也没有交代，是因为他们以为，我们不知道他们知道什么！”
王硕：“……”
能不能说得明白点？
陈舟依然派人去监视那个龟田纯生，可是，这个童仆出身的孩子，几乎就没有任何值得监视的地方。
因为他整天坐在屋子里，规规矩矩，从来也不出去玩儿。
每天行动坐卧也十分的规律。
王硕盯了几天，十分懊恼：“这也看不出什么来啊！”
陈舟饶有兴趣问道：“怎么看不出什么来？”
“你没看他，每天跟个小和尚似的，有什么好监视的？”
“哦，生活如此的规律，换你——你做得到吗？”
“我——”王硕摸摸脑袋，“做不到！”
如果是说早起晨练练拳脚还可以，可是这晚上端坐到亥时，一天两顿饭，吃得一干二净，时间也几乎不差，王硕自问是做不到的！
“这就是一种自律，这么强的自律的人。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生活在这样一个自律的环境里面！”
大海茫茫，那艘大船又幽灵一般地出现了。
“伊贺阁下，这一次，咱们能够获得成功，多亏了你的计谋——收获还是不错，真是一石二鸟啊——既断了他的后路，还得了这么多的财物！”
伊贺面目狰狞，却隐藏在一张新打制的银色面具之下，手里却不断地把玩着自己那根已经黧黑的小指：“我还要引的那个人前来，否则的话，对不起他对伊贺门派的羞辱！”
“嗯，上次，阁下是大意了，大明有句话，叫孤军深入，是兵家大忌！”
“嗯，小野你说的很有道理，大明的人虽然不能称之为人，但是，他们的文化还是很有传承的，我们的门派，和当初的遣唐使就有些渊源！”
小野赞同的点头，没错，他们看不起大明的人，房氏父子也好，那些官员百姓也好，都是如此。
即使是陈舟，他们也认为是自己大意了。
“嗯，不过，将军治下，居然有大名有这样的手段，想要联合大明，岂不是作死？”
伊贺川一郎摇头：“小野君，你错了——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德川幕府的控制有些削弱了，还贯彻不到每一个大名身上，这大名也是有野心的！”
他如果能够得到大明的帮助，哪怕是说能够打开一条通道，也将是十分巨大的收益，要知道这种交易对于双方永远都是互利的。
而且大明绝不会在乎这些，而对这位大名来讲，他很快就会变得兵强马壮，就可以吞并周围的大名。
这样的话，他就会成为一方强盛的诸侯，一旦德川幕府有变的话，他就可以占据优势，没准就会成为真正的将军，开创属于他自己的幕府。
“阁下懂得还真是多呀！”小野挑大拇指赞叹。
伊贺川一郎傲然道：“我们伊贺家族，从来都是将军府上的贵客，只不过，德川家族与我们有深仇大恨，他不信任我。”
这小野倒是不好深问，毕竟作为伊贺来讲，现在已经沦落到了在海上当倭寇，昔日的荣耀自然就成了一种梦幻。
“呃，总之阁下的家族曾经是幕府的贵客，这样说起来，也算得上是入幕之宾呢！”
小野为自己能用上一个成语而沾沾自喜。
伊贺川一郎眉头一皱：“小野君，我说过，大明的文化博大精深，在没有弄明白一个词语的意思之前，不要乱用！”
小野：“……”
正尴尬着，忽然外面有人来报：“房安来了！”
小野看了伊贺川一郎一眼：“房安？不是已经被那个什么陈舟抓起来了么？”
伊贺川一郎点了点头：“所以，我们更要见一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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