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四章：情绛珠幸临十八春；荣禧堂家宴探花郎（二）

　　展眼二月了了。薛姨妈命宝琴过了小院来，叫了宝钗回去。宝钗不知何事，急的不行，紧忙赶了回去。见薛姨妈很好，这才放心。又问起事来。

　　薛姨妈道，“一晃你兄弟媳妇过门来也有两年了，整日里都为了这个家操持，再没有过一天安生日子的。眼见着就是她生日了，我琢磨着好好热闹一回，叫你回来操持，也好让她受用一日。”

　　“妈妈说的很是！这两年却是苦了探丫头了。”宝钗说着又道，“老太太近来身子倒也好。再则姨妈因宝兄弟不在，每日里也是闷闷的，何不一朝请了来，吃两杯酒，顺带着也好散散。哥哥身子要是去得，连带着把那边府里的爷们儿都请来，当日哥哥的事，都是出了力的。”

　　薛姨妈倒是，“说的虽是了，不过这么一闹起来，可好么？”

　　宝钗道，“哪里至于闹起来呢，不过就是两家人罢了。又不惊动旁的，怎么的也有限。”

　　薛姨妈道，“既是你有数，便就这么办罢，只是老太太哪里，必是我亲自去请的。”

　　宝钗道，“必是要妈妈亲自去的，最好再早些，也好听听老太太的意思。”薛姨妈点头，想了回，忙带来宝琴去请贾母。

　　贾母也知探春为了家出了大力的，加上平日里又疼她，如此不因她个小人儿，倒也应了。又道，“姨太太知道的，我是好个乐的，往后再有这等好事，只管来就是了。”薛姨妈笑着应下了，又陪着贾母说笑一回。只等贾母歪着了，才寻了鸳鸯说话。仔细问了一回，又去请王夫人。

　　三月三，薛家里外院子摆了酒，又请了小戏，给探春过生日。内院里坐了贾母等人，外面院薛蟠和薛蝌张罗着，陪着贾珍，贾琏几个贾府平辈的。贾赦，贾政自是不会来的。内院里宝琴，黛玉陪着探春坐了上位。薛姨妈陪着贾母，王夫人，一众姐妹两下里排开了。至于张罗，倒也用不到宝钗，只有云儿和彩霞就够了。

　　薛蟠敬了贾珍，贾琏两杯，二人因有贾母在，自是不敢任性。只是小杯子喝着。薛蟠少有这般喝酒的，加之进来也没出去，难得今个有人陪着，这般小酌，自是觉得不尽兴。又吃了两杯，未免叹道，“要是宝兄弟在，再不至于如此的。”

　　一句话吓了贾珍贾琏一跳，小心往内院看了回，这才放心，又压低声音道，“要大杯吃，只管换来就是了，再不敢说起宝兄弟的。没见了老太太，太太么？这会子听了，可了得了。”

　　“我是没个耳性的，昨晚上妹妹就嘱咐我几回，临了还是忘。”薛蟠说着给贾珍几人满酒，又道，“进来可听了宝兄弟信息没有？”

　　贾琏道，“可不是说笑了，这等事情不传出来的话，没人敢问的。怎么说也是军机不是。”

　　薛蟠道，“舅舅那边没去么？”

　　贾珍道，“哪里还用去呢？真的有消息了，舅太太早也就过来说话了。”

　　薛蝌道，“私下里我也打听了一回的，不只是二哥没个信息，就是出门在外的几家子，都没个信息的。”

　　薛蟠叹道，“真真急死个人了。偏还问不得。”

　　贾珍道，“即便问不得，也知道不错的。”

　　薛蟠忙道，“大哥哥这话又是怎么说了？”

　　贾珍笑道，“只看朝堂上的脸色也就是了。这一回必是极好的。没见几下里的人，都有个笑模样么？往年可不是这样的。”

　　贾琏道，“不单单这个的，就是春闱也要开了。”

　　薛蟠道，“这就好了。多少有个眉目，也省的整日里瞎琢磨。”众人都知薛蟠心热，如此只是一笑，倒也不多说什么。

　　薛蝌道，“春闱晚了一个月么？”

　　贾琏道，“原本就是恩科！”

　　薛蝌道，“怨不得大哥二哥说这一回很顺呢，开了恩科，还有不好得么？”众人都说很是。又喝了酒，气氛也好了起来。

　　正这功夫，薛家人引了赖二进来，贾珍见了问道，“什么事？至于追了这来？”

　　赖二道，“娄大奶奶打发人过来回话，说：明个菌哥儿要回来祭祖。”

　　贾珍道，“不年不节的，怎么想起这个来？过年时不也是不见么？”

　　赖二道，“倒是问了句。来人说，大爷要是不知道，只管问了奶奶就是了。”

　　眼见贾珍皱眉，贾琏忙道，“许是有什么事不好说的。只管寻了大嫂子，问一句，也就是了。”贾琏说完了，看向薛蝌。薛蝌忙起身道，“可说了，又不费什么事，正好也要进去让酒的。”说罢了，见贾珍点头，薛蝌忙着进了内院。

　　先给贾母等人敬了酒，又让了一回，这才过去同尤氏说话。尤氏听了只是点点头，又道，“劳烦妹夫再跑一回，只说知道了也就是了。”薛蝌见尤氏果然知道，忙着出去回了话。贾珍心里叹了一回，这会子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别看贾母上了岁数，薛蝌的小动作却也瞒不过她，叫了尤氏道，“孙女婿说了什么了，还至于鬼鬼祟祟的！可是我们听不得么？”

　　尤氏笑道，“哪里还有老太太听不得话了，不过是没什么要紧的罢了。”

　　探春见尤氏眼角略带喜气，便道，“既是我们听得，大嫂子何不说说，我们也好乐乐。”

　　尤氏道，“寿星公这会子还顾得上听这些个，依着我说，还是想想等会子的酒罢。没见妹夫去了，在没人帮着你的。”探春听了脸儿一红，低头假意寻杯子，不在说话。

　　贾母见尤氏不说，未免放心不下，便道，“知道寿星公问了，还只顾搪塞，好歹说一句，我们听听才是。”

　　见贾母问，尤氏知道躲不开的，只好道，“菌儿要回来祭祖的。想着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年上又没来，这才没说。”

　　贾母叹道，“那孩子我从前看着就是不错的，这会子果然是出息了。”

　　尤氏见自己只是说了一句，贾母便明白了，不由赞了一回，又道，“说起来倒也是好的，不过没宝兄弟的话，又算了什么呢？打小的管教，家业置办，举业先生，哪一样又不是宝兄弟张罗的。不然只凭他们孤儿寡母，可够什么的。”

　　探春这才知道尤氏为什么不说，可是了，这一说，还有不想起贾兰的么？只是她为什么眼角有喜色呢？也是了，怎么的都是贾家的人。能有出息，还不欢喜么？想着心里又埋怨二哥，族亲都如此了，自己亲侄儿，怎么就不上心呢？

　　黛玉挨着探春，见她脸色，心里想了个八层，不由一笑道，“兰小子太也孝顺呢！”探春听了不由一叹，可说了，娄氏能放心。自己嫂子却是未必坑放手的。别说嫂子了，就是自己也一样的，曾几何时，哪里会想到要依靠二哥了？

　　想着探春起身敬酒给贾母，心里还想，倒是老太太了得。也不怪二哥说老太太硬朗，家就不会散了！却是如此的，谁想了，被抄家一回，还能这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