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节决死抗战（五）

　　第三十五节决死抗战（五）

　　建安三年（公元197年）五月十三日，雁门关

　　当亲兵营骑兵正在对步度根拼死攻击的时候，庞德、李奇两营骑兵也破阵而入，锲入鲜卑大军之中。由于亲兵营的骑士在敌阵中的扰乱，这两个营在接近的过程中，伤亡要小的多。

　　庞德、李奇两个营的加入，使得亲兵营的压力大大降低，三个营互相配合，汇合在一起，开始大发神威，如同虎入羊群，依仗兵甲的优势在鲜卑人中间横冲直撞。

　　鲜卑人虽然有人数上的优势，但士兵的平均年龄与杨飞军队比，至少大了十岁，对于近战的格斗战术和队形练的又不多，加上那个要命的武器装备差距，完全抹煞掉了兵力优势，被打的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步度根指挥兵马苦苦支撑，自己也身先士卒，亲自参战，倒也稳定住了队伍，形成了混战局面。步度根一面打，一面心里大骂，轲比能个废物，带领了四千人进攻敌阵，怎么半天没有动静，就算是不能破阵也该吸引一点敌人的兵力啊。

　　突然，听见鲜卑大军左翼部队和右翼部队一起大呼：汉子又增援了，汉子又增援了，队形大乱，连连后退，冲动阵脚。原来徐晃、呼衍奴两支队伍两千五百名骑兵，经过迂回，已经赶到，开始猛攻。而高览率领两曲步兵也过来支援骑兵作战。

　　在优势兵力的三面夹击之下。本来就在苦苦支撑地鲜卑人立即失去了战斗意志，不知道那个邑落的小帅最先带领人马逃跑，引起连锁反应，其他人跟着一起向东北平城方向疯狂逃跑。

　　步度根虽然还想稳住队伍，但所谓兵败如山倒，一支队伍最怕的是失去斗志和士气，这种情况下再厉害的统帅也没着。步度根连杀数人都不能挡住逃跑的滚滚浪潮。没奈何只好在贺娄乌兰等心腹的簇拥下跟着大队人马一起逃跑。

　　人马还没有跑出多远，又受到敌人大队步兵的侧翼攻击。只见一群群手举陌刀、长枪地步兵，大喊着直冲向逃跑的鲜卑大军，虽然杀掉了几十个人，毕竟步兵地脚力有限，鲜卑骑兵还是顺利逃脱。一看到这个情况，步度根心想，难道泄归泥他们完了嘛？赶紧命令身边的贺娄乌兰道：

　　“乌兰。泄归泥呢？快派人去找一下！”

　　“哼哼，大汗，我们还是照顾好自己罢。他早都和轲比能、育延一起跑了。”贺娄乌兰没有好气的回答道。

　　“啊！”

　　原来，当轲比能率领剩余的两千多骑兵迂回侧翼准备攻击的时候，育延大人已经驱赶着三千百姓背负土块前去填塞步兵右翼的漫坡和浅壕，拔除鹿角。这时的弩兵已经不用下命令了，一见有人进入射程之内就立即开始放箭，背负手抬土块地百姓一个个跌倒在坡下。待要逃跑，却又被鲜卑人的弓箭射杀，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但是，由于排阵的原因，大部分的弩兵都是面向前方防御，面向桑乾水。掩护右翼的弩士只有不到一千人，防备力量比较薄弱。因此，虽然不断有人倒下，但是百姓们在鲜卑人的驱逐下，还是爬上了漫坡，开始填平浅壕，拔掉鹿角。

　　蒲俨大惊，赶紧增调前方的弓弩士跑步前来增援侧翼，而由高览营地一千名弓弩士警戒前方。增援的弓弩士还没有靠近，被逼迫的老百姓已经爬上了漫坡。进入了将士们的视野。装备长枪、陌刀和刀牌的步兵们冲着老百姓大喊：

　　“老乡，赶紧走开。否则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兄弟们，俺们也是没有办法呀，千万别动手啊。”

　　“你们怕，赶紧逃过来罢，鲜卑人还离那么远。”

　　看见这些老乡距离战阵很近，鲜卑人比较远，有些好心的士兵就这样喊。听到这个声音，大家犹豫了一下，毕竟刚才弓弩士地攻击给大家印象太深刻了，但是经过短暂的权衡，大多数的人还是选择了投奔汉家队伍，虽然他们刚才射杀起自己人来与鲜卑人一样凶残。

　　最先上坡的许多老百姓扔了手里的土块，钻过鹿角（鹿角主要是对付马的，人弯下腰可以轻易钻过。），快步向前面的步兵营跑去。其他人的一看，也跟着涌过去。

　　弓弩士们看到他们身后没有鲜卑人，就停止了射箭，他们毕竟不是刽子手和杀人狂魔，也是来自普通的农家，如果能够保住这些老百姓的生命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一犹豫，老百姓就已经进入了大军地战阵，前面地百姓通过步兵们挪开的通道向里面玩命地跑，使得整个右翼战阵之前挤满了人，大家正忙于把吓破了胆子的老百姓往里面安置，重新恢复防御阵势，就听见嗖嗖嗖的呼啸之声响起，天空中落下无数的箭矢，很多人仰头看去，立即被钉成了麻子脸，惨叫着倒下。拥挤不堪的军民都受到了重大伤亡，特别是那些百姓，没有任何披护，中箭后痛的在地上乱滚，使得局势更加混乱。

　　育延这个家伙不愧是个狡猾的老狐狸，他虽然也驱逐老百姓在前面当炮灰，但更加隐蔽。除了一部分骑士骑在马上进行驱逐，他让大多数人下马尾随在老百姓后面，他的部下久和汉人在一起居住，不少人穿的衣服都是汉装，如果不仔细看，是根本分辨不出的。就这样欺骗了弓弩士和步兵的眼睛，竟然悄悄来到步兵右翼三十步的距离，一举偷袭成功。第一轮箭雨就给步兵们造成了一百多人地伤亡。

　　育延一见得手，命令部下连续放箭，箭矢划过一个弧线，越过中间的老百姓，落入步兵阵中，不断造成伤亡。

　　这时轲比能带领的两千多骑兵也赶到了，轲比能本来是要支援步度根。一起攻击杨飞骑兵。刚才弩兵的攻击令他胆寒不已，可不想再招惹这个步兵方阵了。没想到经过步兵右翼的时候，竟然发现育延已经得手，大喜过望，立即指挥骑兵，沿着老百姓填出的通道，冲上漫坡，放出箭雨进行攻击。漫天的箭雨下。步兵和弓弩士地伤亡十分惨重，一时间步兵右翼陷入危机，随时都有被攻破的危险。

　　“混帐，放箭，放箭！”

　　蒲俨气急败坏地斩杀了两个目瞪口呆的部下，不断下令，命令攻击。这时高览也命令司马徐说照看正面，亲自来到了右翼。指挥步兵驱赶那些挡路的老百姓。两个久经沙场的老将的反应是一样的，必须立即赶开这些百姓，恢复阵线，恢复射击。

　　此时，增援的一千弓弩士也顶着箭雨来到了右翼，虽然沿途不断有人被空中落下地箭矢射中倒地。但是大家还是拼命的跑了过来。

　　“放箭，立即放箭！”

　　几乎所有的弓弩营军官都在疯狂地下着这个命令、经过整顿，很快，强劲的蹶张弩发射时那熟悉的哒哒哒哒声开始响起，在强弩的射击下，夹在两军之间的百姓们很快被射翻在地，有的咕噜噜顺着漫坡滚下去，没死地则在血泊中拼命挣扎，但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招致十几支弩矢的攻击。他们很多人可能至死都不瞑目，没有死在胡人手里。却死在自己同胞的箭下。但。战争就是这么残酷，一个人的生命在战争中贱如粪土。唯一重要的惟有胜利。

　　那些躲藏在老百姓背后的育延邑落地士兵，也没有多长时间就被强弩清除掉，连后面的轲比能骑兵都不能幸免，立即队形大乱。

　　“公方，给兄弟一个机会罢，否则真没法向使君交待了。”

　　“嗯，那你们快点动手罢。英明！”听了高览的话，蒲俨微一犹豫，就点头答应了，他理解高览的心情。今天被敌人偷袭得手，高览营死伤几百号人，如果不能杀伤敌人，获得战功，战后是没法交待的，甚至要遭到军法的重谴。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高览手持陌刀，亲自带领所部两曲人马两千多人从山上冲了下来，按照长枪手在前，陌刀手随后，刀牌手再后的顺序，快步向漫坡上乱成一团的轲比能骑兵快步奔去。步兵们蓄锐已久，一直看到弓弩士和骑兵在破阵杀人，早都手痒痒，刚才又让敌军偷袭得手，从上到下都窝了一肚子火，此番出战，真是锐不可当。

　　鲜卑骑兵一见弩矢停止发射，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步兵已经冲到跟前，还没放几箭，就被长枪捅穿。步兵们如同公牛进入花丛，排成整齐的行列，猛往前冲。

　　长枪手突破敌阵之后，就主动退后把机会让给陌刀手，陌刀手训练了一年，第一次崭露头角，怎肯轻易放过这个表现地机会？只见在高览地带领下，陌刀手如同一面墙壁向前推进，一把把陌刀举起又劈下，如同车轮一样翻转，刀刀不落空，将面前的鲜卑骑兵连人带马一起劈成两半。鲜卑人都被这种威力巨大地武器吓坏了，在轲比能的带领下迅速逃跑，边逃边回射追赶的步兵掩护撤退。

　　高览一见，命令停止追击，而顺势带领人马攻入与骑兵们战成一团的步度根骑兵队伍中，三面夹击，步度根很快就崩溃了。可惜他们毕竟是步兵，而且不是正好挡在西面，还是没有堵住鲜卑骑兵的逃跑。

　　“命令蒲都督立即收拢步兵，打扫战场。徐都督率领所部及庞德营、李奇营、匈奴义从追击敌军，不论是否擒获敌酋，进至平城即可，趁势驻扎平城，安抚百姓，恢复防务，警备敌军。”

　　杨飞在近卫的拱卫下，也勒马来到了漫坡边上，扫视了一遍遍布死尸的战场，下达了这场战役中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命令。

　　“主公，张将军率领所部，出城来迎接您了，并携带牛酒犒劳大军。”

　　“嗯，知道了！”

　　杨飞闻言，脸上冷漠地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冷笑不已。

　　是役。杨飞率部大胜南下侵略地一万五千名鲜卑大军，当阵擒斩敌军三千二百人。其中鲜卑小帅三人，获首级两千九百七十一级。自伤一千四百人，阵亡一千二百零三人，其中亲兵营阵亡将士五百四十三人。骑督徐晃率四营骑兵追击鲜卑人至平城，途中擒斩四百余人，解救被掳掠押往草原的汉人俘虏两万余人，进驻平城。

　　当夜。篝火点点，遍布桑乾水畔，火光照耀的河畔亮如白昼。所有参战的将士都围在一堆堆的篝火边，就着雁门郡有名的浑源烈酒，大吃烤熟的马肉，今天战场上死掉了战马有几千匹，足够所有地将士吃十几天了。大家又喊又唱，又跳又蹦。又哭又嚎，来发泄着自己死里逃生、痛失亲友的情绪。被擒获地鲜卑人被迫在篝火旁跳舞唱歌，为大家助兴，河边如同社日一样热闹。

　　“叔父，吃一点罢。”

　　“嗯！”坐在篝火边的杨飞微微点点头，接过董亮递过来的马肉。看了一眼，又放在身边，转头看着被篝火映的通红的桑乾水发呆，火光一闪一闪的，照在脸上，显得阴晴不定，让人琢磨不透。

　　看到杨飞这个样子，一起围坐篝火边的亲兵亲将们互相对视一下，都不好说，杨飞给各营敬酒地时候还是一副非常高兴的样子。回到亲兵营近卫们的篝火旁后。就一直木着脸，一言不发。别人问话也是爱理不理。弄的其他人也不敢多说话，只好各自低头想心思。里面的弥且不真更是低着头不敢看杨飞一眼，今天亲兵营伤亡惨重，阵亡人数占了总人数的一半。虽然杨飞回来不仅没有批他，而且充分肯定了亲兵营在赢得战役胜利中的重要性。但谁都看得出来，杨飞的心里异常伤痛，正是这种无言地责备更令弥且不真难受。

　　“使君，没有喝酒啊？”众人正在沉默，雁门太守、镇北将军张燕带着杜长、王当、孙轻、罗市等黑山军将校，提着酒过来给杨飞众人敬酒。

　　杨飞对张燕倒是比较尊重，强颜欢笑，热情接待，不冷不热地聊了起来。半晌，杜长语气一转，笑问道：

　　“使君此次胜利真是一扫汉人百年以来的屈辱，想来可以威慑鲜卑人不敢南下，保证边疆几十年的安全。将士们劳苦功高，离家日久，不知道大军时候返回晋阳，我们好组织欢送啊？”

　　听了杜长的话，篝火边的弥且不真、蒲俨、高览、鲍出、杨干等人都是互相挤眉弄眼，心说你们绕了半天，终于到正题了。不过，你们以为我们千山万水跑到这里，劳师糜饷，伤亡数千将士，难道就是为了帮你们赶走鲜卑人嘛？你们在江湖上也混了这么长时间，不会这么幼稚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返回？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除恶务尽嘛？此次我们虽然打赢了鲜卑人，但斩获不多，并没有歼灭敌军，说穿了，不过是赶走他们而已，敌军主力尚存，威胁尚在啊。”

　　说到这里杨飞长叹一口气，眼光迷离地看着远方，继续道：

　　“我担心我们早晨撤回，鲜卑人晚上就会打回来。难道我们再重新跨越千里路程过来支援嘛？你们不会以为鲜卑人蠢到下次还会和我们正面对决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为了彻底解决鲜卑人骚扰边疆的问题，大军休整后将会继续追击，彻底消灭鲜卑主力，消除边患。你们也整顿兵马器械粮食，准备一起出征罢。”

　　听了杨飞地话，张燕等都是惊讶万分，他们一直担心的是杨飞赖这里不走，或者趁机兼并了雁门，甚至做好了割让雁门郡勾注山以南土地给杨飞的准备，只要杨飞能退出雁门，只要还能保住桑乾水流域这块最后的土地，作出牺牲都值得。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想乘胜追击，进入人人畏惧的大草原，那里葬送了多少骁勇的汉家儿郎啊。

　　“好了，就这样罢，大家早点休息吧。”

　　杨飞说完，对大家颔首告辞，负手大步离去，扔下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张燕等人在当场发楞。

　　附：

　　“建安三年（公元197年）四月，飞督步骑两万越千里关山北上。五月，大破鲜卑可汗步度根于西陉关（就是雁门关，另外一个名称。）外，斩首两千，余遁走。飞特建宁国寺于关外，奉祀阵亡将士，四时祭飨，至今不绝。恒灵后，北地沦丧，边人失扈日久，气沮意丧。斯捷后，民心大振，复知有朝廷矣。六月，飞振旅自平城出塞，胁黑山众同行，复除闻喜裴潜行雁门太守事。夺其地，兼其众，并其军，燕虽不悦而不敢言也。”

　　──《后汉书．杨飞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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