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云烟一付
“我的小兔子。”
狭长的丹凤眼中,深沉的浓黑无一人敢深探,大手亲昵的将薄被中的人儿抱起,越过一地合欢过后的凌乱,花解语从偏门将靳菟苧带到热气腾腾的浴房。
累惨的靳菟苧丝毫没有知觉,被放进宽大的浴桶之中便软趴趴地往下滑。花解语脱下衣袍跨进热水里,快速将死鱼一样的靳菟苧捞起来,看着他的杰作,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消散下去。
京城的城郊外,秋虫鸣叫,白衣踩着夜的清寒回到小院。
古树下,藏叫来十一,“小主子……多久了?”
整个院落,唯有花解语与靳菟苧所在的那一间房燃起了蜡烛,小径上抬水的痕迹明显不是一道,藏自然明白小主子在做什么。
十一回望了一眼黑夜中微有亮光的房间,见藏绷着脸,含蓄道,“也就换了两遍热水。”
初尝情事之人守不住可以理解,怕的是晌欢的上瘾作用,毕竟服用下晌欢的是小主子。
手指轻扣石桌,藏起身往窗边去,十一大致也明了小主子这样缠欢不好,能有藏前去阻止,这样也好。
水声击打的清响在逼仄的小间内十分清晰,藏的步子也就止于门外,内里的声响即刻停止,藏平淡道:
“小主子莫不是真想收尸?”
鉴于傍晚时候,藏的告诫无用,这一次,藏说完了也不离开,背过身就站在门口。
内里的水声哗啦,随意披上衣袍的花解语将靳菟苧打理好,抱回换了干净被褥的榻上,掖好被角之后,一边慢条斯理系衣带一边走向门口。
错身时,花解语道,“换做是其他人,早就成为聋哑之人了。”
藏抬脚跟上,对于花解语的狠话一点都不在意,倒是暗处的十一更是往黑暗中去了些。
依旧是在古树下,琼白月光映照着藏拿出的小巧精致瓷瓶,花解语把玩纯黑药瓶,轻轻摇晃,能听内里只有一颗药丸。
“可有后患?”
“有,服用之人不可再生育。”
云淡风轻的花解语瞬间僵了,手中的药瓶松了又紧,语气也严肃了几分,“妄想诓我,藏这药是给剑客光所研制的,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损伤的副作用?”
“我与光这么多年来,并无一子。”
藏的话将花解语最后的一点侥幸消除,要放弃吗?
为了靳菟苧,他多次更改自己的计划。即便在欲海沉沦,药性解除后他安然的收下一切,对于靳菟苧的安排也在极致巅峰几度谋划。
南红国他要,大将军他也要打败,而靳菟苧,更是他的囊中之物。只要一切按照他重新规划的行进,所有的,都会一一实现。
纵然千般谋划,却不曾想会加上如此一条代价。
如今的花解语对于“不可生育”的了解不够深彻,他从未想过要将一女子毫无缘由的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为了靳菟苧破例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奇幻般的变化,至于子嗣……他从未思考过。
也不是不可舍弃的……是吧?他以后对靳菟苧好点,应该能弥补的吧……若是靳菟苧喜欢小孩子,他们也可以抱养的……
一想到这些,花解语就莫名心慌。说实话,这与往日的他完全不一样,他可是能装的面上一团和气,反手就插刀的那种,只是靳菟苧,他舍不得。
然而再舍不得,他仍然没有放下手中的黑色药瓶,心中的不舍到底抵不过身体下意识的决定。他不会知道,此刻他的脸有多么苍白,让身旁的藏脸色变了又变。
是不是姓韩的都是这样,永远将权势放在首位?
藏无声叹息,终究是说了实话:
“我给此药起名为云烟一付,喝下药丸之人,沉睡五个时辰,修复身上所有印记。醒来,便可忘却刻骨铭心的鱼水之欢,在梦中将所有的云烟付之东流,便是再相见,也不会对有过亲密接触之人留有印象。”
“至于副作用,若是遭受到难以接受的事情,或是万般剧痛,便有可能于混乱之中回忆起被抹去的点点滴滴。若是抹去的为欢愉,无大碍,若抹去的是黑色阴影,就怕人在奔溃之际,心理受不住。”
月光下,花解语抬头对上藏的目光,“那……不可生育,是……假的?”
“是。”
得藏的肯定回答,花解语一时不知心中是何滋味。若是不是如此,他大概还是会将此药喂给靳菟苧……
将花解语的表情一一收在眼底,藏的试探已经明了,小主子还是和他的父亲一样呐!
“这个,你拿着。”藏从袖中拿出一方药膏,这药是他行到半路又折返回去拿的,如今看来,这药还是拿对了,希望能让小姑娘好受些。
“女子的那处极为稚嫩,需得细心呵护,此药用于那处,可缓解疼痛加快修复。”说着,藏不放心地瞟了一眼研究药膏的花解语,“若是你不方便上药,可唤侍女来。”
什么叫不方便上药?
花解语虎着脸对上一脸严肃的藏,想起那处,气势渐渐弱了下来。
“你若是心疼人,莫要索要无度。”
明明两人讨论的是羞红了女儿家脸颊的私密事儿,藏却正经非常,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在讨论今日的天气一般。
藏的敲打,加上花解语回想自己今日确实太过,他昂着头将黑色药瓶和药膏都收好,转身回了房间。
幽静的夜里凉意慢慢笼罩大地,古树下的藏靠坐在长椅上,平淡的目光在寥寥星子间逡巡。万千星子各有其运行的轨迹,有的是十年一循环往复,有的却要百年甚至更久才能再次回到今夜的位置,而这一切,是有强大的神秘力量指引,无人能改变。
星子如此,人是否也是?
不得其解,不若顺应之,尽心而为罢了。
望了一眼已经熄灭烛火的房间,藏起身轻拍衣袖,缓步走出小院,身影与深沉夜色融为一体。
天明,晨光透过窗扉撒在房内一块块石砖上。
轻纱外,有如玉公子手执毛笔在宣纸上挥毫泼墨,听到些微响动,大手旋即放下笔杆,挑开轻纱,往榻间靠近。
“你醒了?”
惺忪睁开双眼,靳菟苧先是觉得全身疲惫不堪,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她甚至不能分辨自己身在何方,只凭着本能想要坐起身来。
“小心些。”花解语体贴地将人扶起,在靳菟苧身后垫了软枕,“可有哪里不适?”
意识一点点回笼,靳菟苧看着眼前的韩公子,慢慢回忆起,她被一名暗卫请来见韩公子,到达地方之后……之后,为何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我怎么了?”开口,嗓音嘶哑带着一些撕裂的痛,花解语端过一旁备好的温茶,“喝口热茶。”
茶中带有药,入喉很是温和,靳菟苧只当自己是口渴所致。
她想要下榻来,却觉得浑身无力,“发生了何事?”
“靳姑娘,对不住。”花解语再次倒好一杯热茶放在榻边,愧疚万分道,“小院设有针对不速之客的迷药,不想误伤了你,害得姑娘昏迷至今才醒来,实在是对不住。”
“韩某自知对不住您,甘愿为姑娘做任何事情,只希望求得姑娘的原谅。”
“迷药……”
靳菟苧完全回想不起任何,手指尖的晨光带着凉意,一觉醒来,从正午变为清晨,她还是有些不能适应。
掀开薄被,靳菟苧想要下榻,却觉得浑身使不出一丁点力气,若不是花解语手疾眼快,她就栽倒下去了。
“当心!你要做什么,告与我便是。”
“为何我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对不住,都是韩某的错。”
这迷药的后劲怎如此之大?看来韩公子果然不是简单之人。
靳菟苧不由打量起周遭,很是清雅的房间,空气中有淡淡的墨香。外间传来很轻的脚步声,食物的香味飘进来,靳菟苧才恍然自己好饿。
“等我。”花解语轻拍薄被,转身去到隔间外,先是端了一碗清粥进来,“你昏睡过久,用些清淡之食。”
木碗之中,软糯的小米粥温度正好,花解语舀了一勺清粥滑了滑勺子背面的粥水,正要递与靳菟苧,靳菟苧自己接过碗勺,“多谢。”
晨光之中,安静喝粥的靳菟苧很是乖巧,花解语浅笑着。他在意识道自己刚刚是想要亲自喂靳菟苧喝粥的时候,第一次不是惊讶,不是恼怒,反而有一种理所应当的自得。靳菟苧都是他的了,他乐意对她好,有什么不对?
“好好喝粥。”
小木勺往樱唇送去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靳菟苧实在喝不下,“可否加些糖?”
花解语像是长辈一样,很是严厉地摇头,“不行。靳菟苧,嗜甜要有度。听话,喝完粥了给你吃甜点。”
他叫她名字的时候,靳菟苧恍然想到了阿语,阿语也是这样,每次拒绝她、给她讲道理都是叫她的全名。不过,看在甜点的份上,剩下的半碗清粥也不是喝不下。
她也不用勺子了,对着木碗小口小口地将清粥解决掉,空碗给花解语看的时候,像是在邀宠讨糖果的小孩子。
“呶——”
一块喷香精致的花瓣糕点放在木盘之中被花解语送到她的面前,她有一瞬间的错愕,“怎……怎么只有一块?”
这么大的木盘之中,就孤零零地放了一块糕点?靳菟苧不满。
“甜食吃多了不易消化,待你恢复了,这甜食也需要控制。”
一觉醒来,韩公子怎么对她格外上心,靳菟苧咬下一口甜点,错过了上方花解语眼中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