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荣听了斥候的话后，瞬间放心了不少。但方才还是一脸轻松之色的俄戈、北宫离等人，神色却是肃然了起来。
果不其然，斥候接下来的话，让每个人都感到了压力。
“只是这十万百姓，也并非全无士气。依属下来看，其中大部分恐怕都是青壮，而凉州之地的青壮……”
在场的大都是凉州人，就算不是，也对这块地方极为熟悉，自然瞬间就明白了他们当前所面临的严峻形势。
黄巾军裹挟百姓的那一套做法，虽然战斗力远远不能和数量相挂钩，但用来壮声势还是毫无问题的。
历史上曾有青州黄巾百万入兖州，杀任城相郑遂，转入东平。当时的兖州刺史刘岱想要出兵攻击，但鲍信却出言劝阻。
刘岱没有听从鲍信固守城池，断绝粮草水源，瓦解其军心士气的建议，坚持出战，果然被黄巾军给弄死了。
由此可见，即使是裹挟没有多少战斗力的百姓，只要数量达到一定程度，战力依旧不会小。
而且，除了壮声势之外，若是能够挑选其中青壮入伍，那就更厉害了。
还是同样的事情。刘岱死后，鲍信、张邈等人说服兖州世家大族，迎立当时的东郡太守曹操为兖州牧。
由于曹操采取了正确的策略，不但大败黄巾，甚至还追至济北，受降卒三十余万，男女百万人，收其精锐，号为青州兵。
而这赫赫有名的青州兵，便是魏武帝曹操日后横扫天下的基础。
当然，想要形成青州兵那等规模的战斗力，后续的训练和沙场交锋肯定是必不可少的。
但问题就在于，凉州之地彪悍的民风造就了这里民众尚武斗狠的性情，即使是没经过训练的凉州青壮，战斗力也不会太差。
从这个角度来说，俄戈带领的一万羌人其实就相当于是凉州青壮的加强版。
所谓的北方游牧民族男儿生来就在马背上打猎搏杀，个个都是天生的战士，也就是比尚武的凉州青壮多了些血与火的磨练机会而已。
真论起兵法韬略，战阵队形等，羌人大部分也是一窍不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强大战斗力。
最重要的是，此刻的鸾鸟城中，可是只有一万余人。要这一万余人和包括一两万正规军在内的近十万凉州青壮交战，这胜率……
徐荣、俄戈、北宫离等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脸上凝重的神色。
“怎么办？”俄戈首先开口问道。
他虽然不怕战斗，但也不会轻易去触碰这种注定会很惨烈的战斗。
“跟他们拼了！”北宫离目光灼灼地道，“我就不信，那近十万人马真有正规军的实力！”
“斥候所探消息未必完全准确。上次大战完不过三日，他韩遂哪来的那么多时间去征发如此多的青壮？况且武威这等偏僻之地，人口稀少。十万青壮，怕是得搜刮完姑臧附近所有县城！”
“因此，我认为，这次韩遂所带人数，最多不过八万左右！”
“而且，时间仓促，他韩遂又不可能每村每户地去驱赶百姓入军。如果这样，除开近两万正规军，最多就是部队四周有三四万青壮，中间几万，就算不是妇孺，但也是老弱！”
北宫离说完后，一干将领也都反应了过来。不过，即使事实如同北宫离所说，但敌我双方实力差距依旧巨大。这样的局面，依旧很无解。
徐荣沉吟了半晌，抬头看向俄戈道：
“我基本上同意北宫将军的看法。不过，此次韩遂裹挟了如此之多的民众，其意图已经非常明显，怕就是想要趁着我等出兵，一举拿下守备不全的金城。”
“而到时候若是金城失陷，我等便会成为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因此，我在此希望俄戈将军能够帮一把忙。”
“怎么说？我羌族儿郎不是在这里么，他们都会奋勇杀敌的。”俄戈有些不解其意。
“不，这还不够。”徐荣摇了摇头道：“我的意思是，劳烦俄戈将军派人飞马赶往湟水谷地，请众羌王再组织一支人马，前往金城援助。”
“只要传信之人速度够快，便能在韩遂的大军抵达金城时赶到湟水。金城那边，有少将军和一万多兵马，依城固守，抵挡几天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俄戈迟疑了半晌，开口说道：“如此大事我做不了主，是否一定会出兵援助更不敢保证。不过，传信过去倒是毫无问题。”
徐荣呵呵一笑，“将军且派人前去通知诸位羌王便是，我等刚刚联姻结盟，而韩遂不过是拼死挣扎，挡住这一波他就只能灰飞烟灭。我想，这样的忙，诸位羌王肯定会帮的。”
“至于我们么，便让将士们休息一晚，今夜强袭一下对方的驻扎地，然后分散开来骚扰即可。”
“如此也好，我这便下去安排了。”俄戈略微沉吟后，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
月明星稀，鸾鸟之南的一处空旷地带，韩遂命令众人安营扎寨，就地休息。
至于那些被临时征召而来的百姓，自然没有可供他们歇息的帐篷。韩遂下令，分出数千人马看管他们，令其分散开来睡觉。
二更天，就在奔波了一天的众人尽皆沉沉入睡之后，北宫离、俄戈各自带着五千骑兵从两侧掩杀了过来。
只是战事的进展却出乎预料的轻松，韩遂并没有组织兵马前来抵挡，那些防备不及，甚至没多少兵器的外围百姓被他们砍杀了接近两万人，慌乱之中逃走的也有近一万人。
直到众人杀得快要筋疲力尽，而周围的青壮又快要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歼灭时，两将才带兵突围，返回了鸾鸟。
北宫离、俄戈离开后，中营一直没有动静的韩遂却是冷笑了起来。
“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们出兵反击吗？”他看向帐中的众将领问道。
“我等愚笨，怎知主公深意。”成宜等人摇头说道。
事实上，他们还真的非常不理解。刚才若非韩遂一再下令不许出兵，他们早就冲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