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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正亮,止戈还没有歇息,神葵推开门,便看到他在灯下刻石,专注的模样甚是迷人,她一时看呆了。
“看什么看!关门、坐下。”他催促着。
神葵依言照做,撑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他的面孔看,只见对方淡定从容,只顾手里的石块,每一刀都全神贯注。她看着他,他看着石头,良久良久。
终是没忍住,止戈恼怒道:“有话就说,没事就睡。”
“我今晚去了鼓楼,看了一晚上的歌舞,坐得腰都酸了,现在还不舒服呢。”说的似模似样,还伸手捶着腰后。
止戈头都没抬道:“说我听得懂的。”
“我想睡床上。”
“不行。”她说得直接,他回答得更直接。
神葵一愣,委屈道:“为什么?”
止戈循循善诱:“之前你跟他们说,我不喜欢跟陌生人睡,是吧?”
“是啊,不对吗?”
“你说对了一半,我不是不喜欢跟陌生人睡,我是不喜欢跟人睡。”在神葵充满疑问的眼神里,他进一步强调,“包括你。”
“那……你睡地,我睡床。”
“你在想什么呢!”
她退了一步:“那都睡床上好了,我没关系的。”
“我有关系。我刚说了,我不喜欢跟人睡的,你忘了?”止戈眉头皱着,匪夷所思地看着她,“还有,你还是不是女人啊!居然要和男人睡一张床。”
她本来想说,我没把你当男人,但考虑到白天的事情,因着给他取名的不尽心,她今天看着他都充满歉意,实在不好给他脸色看或者说惹他生气的话,于是软声道:“我知道的,我在你眼里从来就不是女人,你就把我当你手里的石头好了。我那么瘦,不占地方的。”一边说一边往床上挪去,还挪到了床最里边。
神葵一直缩手缩脚地观察他,看他半天没反应,这才舒展开来,累了一夜,这时反倒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止戈听着耳边的声音,叹了口气,他从柜子里取了床被褥,在地上铺开,熄灯后躺在了上面。黑暗里,他低哑的嗓音带着让人听话地磁性:“睡觉,别吵我。”
“你睡地上啊?”神葵疑惑地问,“我真的不介意的。”
“我介意,行不行!”语气里微微不耐。
神葵觉得这话太侮辱她了,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子,厉声指正:“你胡说,我们又不是没睡过!”
“现在不一样了。”止戈很是头疼,有些话真不应该是他来告诉她的。
她却还对这一问题紧追不放:“哪不一样了?”
都不一样了。
其实以前他们真的睡在一起过,那是他被放出笼子之后、那人到临泽殿之前的一段时间,差不多整整一年,整个潆湖的正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于是夜夜同榻而眠。只是那时候,她还小,他刚启蒙,潆湖又是个没有流言的地方,他们谁都不在意。而且,那时的神葵看他的眼神,和看着她那只名叫空秋的猩猩的眼神,是一模一样的。现在,如何能同昔日而语?
他避重就轻地答道:“我怕。”
他怕?怕什么?怕她霸王硬上弓?神葵立时恼羞成怒:“你羞辱我!”
止戈知她想歪了,也不解释,无声地睡着。那头见没有回应,抱怨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
神葵刚侧了下身,便听到“砰”的一声,紧接着一声闷哼,她喊了声“止戈”后,才发现他人已到门口。这情形,莫不是遭贼了?
神葵点亮油灯,望了过去,顿时双目圆瞪,那贼赫然是,阿酋!
止戈兀自收回手,进了屋坐下喝水。
阿酋被冷落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神葵便走了过去,发现他拿眼扫着房内,在床和地上之间来来回回,心下了然,但还是问道:“有事?”
“没,没什么事!”阿酋笑着说,“我睡不着,出来随便走走,没想到惊到你们了。不用管我,你们接着睡,我走了。”
神葵好脾气地目送他离开,这才关上门,对地上人道:“我现在知道你在怕什么了,果然有先见之明。”也不知阿酋在外面听了多长时间的壁角。
地上之人轻哼一声,要多傲慢有多傲慢。
神葵皱了皱鼻子,重新躺好,这一次没用多长时间,便沉沉入了梦乡。
黎明第一声鸟叫,黑暗便像奔涌的潮水一般纷纷退尽,日出东方,大片大片的太阳光洒落下来,使沐浴在光线里的万物燃起生命的活力。
神葵昨晚睡得不安分,起得晚了些,醒时止戈已经不再房内,地上也收拾干净了。屏风后有盆凉水,她就着洗簌,换过衣衫下了楼。
蓝底印花的短褂,两只白生生的手臂露在了外边,下面是黑色长裤,印染着蓝色的边纹,下边收在了黑底金纹的短靴里,头发却没有像南疆姑娘那样盘起,而是直直地垂在脑后,在乌黑的发尾系了跟黑色缎带,整体而看,利落不失娇俏。
这样一幅寻常的打扮,却在她下楼时惹来目光连连,她摸了摸手臂,难不成露得多了?这季节南疆女子这样打扮的明明多的是。
蝶涯笑意盈盈的:“将头发盘上去会更好看。”
“我不会。”
她貌似心情很好:“待会我帮你弄。”
神葵不置可否,便笑了笑,岔开了话题:“止戈呢?怎么没见他?”
桌上布了早餐,五六个小菜配一盘面糊、一盘薄饼,正好一桌,颜色鲜艳,看着就可口。这时候大厅里没多少人,他们那一桌就有六个,皆是模样俊俏的年轻男女,自然是比较显眼的,或多或少有些或好奇或欣赏的目光明里暗里的停留。
昨晚疲累了一夜,饥饿感无所遁形,见众人摇头,神葵兀自吃了起来,一口一口,吃相极其优雅。因为太过优雅,反而有那么点格格不入。
辰追拿着薄饼的手不自信地放低:“不是手拿着吃么?”
辰追是男子,也就罢了,而同样手拿薄饼的身为女子的浅余,脸色顿时变得不自然,朝辰追狠狠瞪了一眼。他的手一僵,手里的饼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嘴里支支吾吾地发出了几个音,也被淹没在楼梯处逐渐响起的脚步声里。
脚踏木梯的声音略显沉闷,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木梯有个折角,上楼的入口正对大厅,所以这个时候还看不到那群人。当那些人经过折角下楼时,神葵那一桌俱是一震。
为首的白衣男子赫然是来后巷镇的路上交恶的那群人的主子。
他身后的人已经换了一批,刚刚下楼的脚步声低沉却整齐,不但功力了得,而且训练有素,远比那些狐假虎威的仆从难对付的多。这个本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傲气公子,终于也成了一个他们要戒备的对手,南疆之地的形势是越来越复杂了。
那人下楼之后就坐在了大厅,看来也是晚起用早饭的。他一人占了一桌,其他人在他周围分散坐着,将他围在了中间,保护得不留一丝空隙。
奇怪的是,那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如果说那男子没有看到他们,神葵是不相信的,那么,他早就知道他们在这里?
直到吃完上楼,那群人都没有动静。大家都在思考那人此举的用意,毕竟曾经大打出手,重伤了他的人,那人清楚了他们的能力,还敢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定然是做足了准备,阿酋让大家各自回屋,静观其变。
神葵前脚进了屋,蝶涯后脚就跟了进来。
“有事?”
“不是说过了么?帮你编发。”
饭桌上她的确说过,可神葵以为她就是随便一说,自己也没当真。反正无事,就当消遣好了,而且,她总觉得和蝶涯的关系疏离,也想找机会和她亲近亲近。
蝶涯将她推到椅子上坐好,自己则站到她身后认真地编织起来。素手穿过云发,一记记梳理着发丝,黑与白的交相辉映,也能生出一股细腻的美感。
她模样专注,说是编发真的就只是编发。编的时候一言不发,编完之后说了声就走。神葵多多少少感到了那么点反常。
门口处不期然地撞上阿酋,她破天荒地没有调笑,只是看了眼就走了。看来今天的蝶涯是真的有些奇怪,连阿酋都好奇地盯着她,目送她离开。
神葵一边按着因久坐而发酸的腰,一边戏谑:“人家姑娘之前总是调戏你,你爱答不理的,现在她不理你了,是不是有点心发痒?”
阿酋还盯着蝶涯的背影,没听清神葵在说什么,无意识地点了头,猛然间怒目回视:“调戏!”
神葵一本正经地纠正道:“你听错了,是讨好。”阿酋不信,毫不掩饰眼里的怀疑,神葵被他看得心虚。
“你来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睡觉了。”
“当然有事。再说这大清早的,你刚睡醒怎么又躺下了?”
“累得慌,昨晚没睡好。”
阿酋目瞪口呆,停顿了半晌才道:“没、没睡好?”
神葵没好气地用眼角瞪他:“昨儿夜里,你一直在外面走来走去的,我能睡好吗!”
“我哪有一直走来走去了?”
“你还……”上扬的声调突然顿住,“真的不是你?”
两人对视的瞬间,隐藏的危机露出了模糊的轮廓,足够让人警觉。是谁盯上了他们?
神葵又问道:“你刚不是说有事么?什么事?”
“我刚去了趟鼓楼……”
神葵惊讶地打断:“早饭之后?”
“是的。昨天浅余在鼓楼后院发现了一些东西,让我夜里再去看一看,我到了之后,正好看到一个人。”
“谁?”
阿酋神色肃穆地说出了一个名字:“张淳。”<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