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等一个人咖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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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一回来就像只湮息的猫?汐说道,没有心思理会无力瘫软在沙发上的我,毫不客气拿过放在桌面的手信盒子,打开,一股清冽的香味传来,是椰冻味道,妈妈大清早做好让我带过来的。
汐赤手捏起椰冻放嘴里,动态粗野,吃得恣意香味,不忘拿到我嘴边,要与我分享。
你吃。侧一下脸躲开,我说,汐,你还真是口是心非。
停,别自作多情。汐打住我,我说过,那天出现在喜鹊餐厅不是因为你。
但你顺便看到他了。我说。
没错,汐嚼着食物说道,满不在乎。叫tony吧,那个男人。挺上进一大好青年,比罗和徐都强,成熟,精明,估计你爸妈会很喜欢他。
是。我说
所以,两老逼婚了?汐试问。
倒没有。我看了看汐,还是决定把事情说出来,汐,我在福利院遇见罗了。
然后呢?汐问。
他结婚了,娶了福利院一位老师,挺乖巧贤惠一位妻子。
羡慕了?
不是。只是觉得,我在脑海尽量搜索词汇,理不清头绪,好像就是,每个人都应该得到理应的婚姻,爱情什么的不重要,结果才是最实在的。
你们见面,都说了些什么?汐问我。
也没什么,就像普通朋友,相互问候。汐,我重重叹了口气,罗最终还是放下了音乐梦想,他现在在一家旅行社当销售顾问,他说,挺哄人的一份工作,好在稳定,维持生计不成问题。他说这话带着轻松笑意,我觉得他其实是有点责怪当年年少时过于无知吧,这一发现让我感觉难过,可他又说,这辈子,他觉得最亏欠的人,我是之一。
这点,他倒是有情有义。汐说,当年我还以为,你能成为他背后的女人,可惜了,梦想终究抵不过现实残酷。
坚持梦想大多贫穷,我总结道,汐,我该谢谢你,给我自由,现实中不是每个人都有权利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我很幸运,因为有你。我很诚挚,也很感激。
少肉麻。我们最铁的关系,就在于相互利用。汐语破天惊,只是这层利用关系,让我们彼此共赢而已。
我想,是的。所以罗他输了,因为他付不起利用我的心情与尊严。我笑说,说着轻松,其实还在意。毕竟那段爱情,曾经那么刻苦铭心。但爱过的,就不该有后悔,因而也不存在虚度年华之说,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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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来等一个人咖啡找我,确实出乎我意料。记得给陆妈妈丈量尺寸以后,我对陆说,旗袍做好需要一个月时间,之后我会电话联系他来取。陆说,好。
有点好奇,他来可是为什么。待陆走至吧台对面,我说,旗袍还没完成,找我有事吗?
周日可有空?陆没有迂回,直接问我。
怎么了?我说。
周日,你能陪我母亲去教堂做礼拜吗?早上八点开始。陆询问我意见,没有太多难为情的表情。
我犹豫。陆妈妈确实像个孩子,慈眉善目里带着懵懂与无忧,我很喜欢她。
记得第一次她看见我,在礼堂门口,她很高兴,拉过我双手,神采奕奕转动眼珠,问我,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说,我是齐珊。她津津颔首,而后不久,又得问一遍我的名字,我依然耐心告诉她,像哄孩子般。如此循环往复,便是我们交流的大部分内容。
我想,如果对象换成我妈妈,我大概不会这么有耐性。
所以,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对待别人,那么友善,亲近,待自己亲人,却不愿多花时间,耐心陪伴,甚至更多是苛刻要求与无理埋怨。
为什么?我不解。话问出来后,又觉得自私。我似乎在做任何事情以前,都必须要一个衡量的理由,其实这样子不好。
我妈妈希望你陪她去。陆说得诚实。
我疑惑地看着陆,心想,怎么可能,陆妈妈的记忆像金鱼,只停留七秒,怎么可能记得我。你妈妈竟然记得我?我问陆。
陆说,我母亲几乎不记得任何人了,但她记得所有人对她好的感觉。就像旗袍,母亲爱了父亲一生,父亲喜欢母亲穿着旗袍的样子,虽然母亲已经不记得父亲了,但她依旧记得这份爱的感觉。
那你,对你父亲,还存印象?我问。
不多,毕竟那时年少,只知父亲是教书人。母亲说,他们是知青,在乡下地方相识,自由恋爱,结婚,然后生下我和姐姐。八十年代初期回城,两人在胡同坊间经营一家私塾。父亲生病两年,私塾关闭了,父亲病逝后,母亲把私塾改造成织布作坊,经营起纺织布业,把我和姐姐养育长大。陆说。
原来你有姐姐。我有些不相信。我以为陆是独生子女,他身上,有种深重的孤独感。
我姐姐她已经去世了,乳腺癌,只有三十三岁生命。陆有点伤悲。
我不知该怎么安慰陆,便不说话。想了一会,我说,这个周日,我会去教堂。七点五十分,我在教堂前门等你和陆妈妈。
谢谢你,齐珊。陆说,抿一口茶后,他看着我,又说,其实我可以去接你。
不用,我习惯一个人走。这话很自然就说出口来。陆看了看我,不作言语。我在心里琢磨,人是否需要一份陪伴才能长久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