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汐骗了我。她来了喜鹊餐厅，在早茶未曾结束时，我在二楼玻璃橱窗处看到了她离开的身影，一袭花色连衣裙，墨镜，太阳帽，黑色小包，走起路来脚下生风，个性张扬，不由让人侧目。

　　你在看什么？他顺着我的视线看向窗外。

　　我回神，没什么，我说，冲他笑笑，抿一口茶水，掩饰尴尬。

　　我的相亲对象，姓凌，名言，是一家外企公司hr主管，人称tonyling。我首见他，便知道我们不合适。他是十分职场人士，平头，衬衫，西裤，皮鞋，戴一副银边眼镜，白净五官，眼神世故，是现实中人。我不喜欢这样的男人。

　　tony深勘人情世故之道，似乎对我初次印象还算满意，把双边父母招待得无微不至。我从爸妈的神情看到了他们对tony的满意，而tony得父母对我同样有好感。

　　早茶完毕，tony妈妈坚持让tony载我转转，妈妈也同意，我们便顺理成章一起走离他们的视线。

　　那个，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从地下电梯出来以后，我实话对tony说。

　　他顿住脚步，回头看我，为什么？他问。

　　不是你不好。只是，我们不是同一类人。我解释道。

　　他笑了，走吧，去哪里，我送你。tony按下车钥匙的遥控，停车库右侧不远处的丰田轿车，车灯闪烁两下，tony朝那方向走去。我有点懊恼跟在后面，实在不清楚他在笑什么。

　　坐在副驾驶车座，系好安全带。tony发动车子，再次问我，去哪？

　　我想了想，说，你在风车路口放我下来就可以了。那是我家附近一个街区，既然不能早回家，又不想跟tony在一起，我觉得我可以在街区那溜达一圈，顺便在购书中心看会书，然后回家，时间刚好。

　　其实不合适也可以交个朋友吧。tony开动车子，我今天要到福利院看望小朋友，一起去吧。他建议道。

　　我想，这个主意挺好的。但转念又觉得，这一点不像tony的行为作风，我大概是对他有点偏见了吧。我说，那一起吧。

　　tony认真开车，我凝神看着他扶着方向盘的双手，那是一双很平常的手，不像陆那般筋骨分明，也没有徐的稚嫩白皙。

　　嘿，我的手有什么问题吗？tony一只手放在我眼前晃了晃，问道。

　　你刚才在笑什么？我答非所问，看着他的侧脸。

　　我在想，你大概认识刚才那个穿着花哨的女人。你和她也不是同类，但我猜，你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tony说。

　　你怎么知道？我有点吃惊。

　　我以前修读过行为心理学。他说，你刚才看到她时明显楞然，但不惊讶。我猜，你本有打算让她来参场，她当时没答应，可她来了。有此可知，你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关系。

　　真了不起。我说这话时带着强烈讽刺意味。

　　别这样看我，我没有窥探别人的习惯，只是职业使然。tony并不在意我的嘲讽。

　　我不理他，他也不说话，专心开车。

　　车子很快驶进了福利院外的一条林荫小道，tony把车停在福利院前门右侧的道路边上。

　　为什么来福利院？我没有马上系开安全带，看着tony拔掉车钥匙。

　　当然是看孩子啊，tony不假思索道，别把我想得太坏，虽然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tony强调，系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一脚踏出车门，不忘转头对我说，我大学时在福利院当过志愿者。

　　我皱眉。似乎，我对他是真有偏见。那样的话，还真是失礼。

　　30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在福利院这个地方遇见罗。

　　他坐在庭院一棵大榕树下给孩子们弹吉他，是《虫儿飞》的音乐。一大群孩子围在他身边听他唱歌，有个小男孩爬树似的捣蛋攀爬到他背上，其他孩子也纷纷效仿，往他背里钻，每个人喜乐哈哈的，罗似乎也很享受这一时刻，开心地笑了。

　　怎么啦？tony发觉我突然停住的脚步，回头疑惑看着我，视线顺着我的视线看向罗。

　　他总是来福利院唱歌吗？我问。

　　大概是，我只知道他叫罗凯。tony说。

　　凌言哥哥！一个扎着冲天小辫子的小女孩眼尖看见tony，尖叫出声，兴奋朝他扑来。

　　tony蹲下来，把一箱苹果放地下，接住小女孩，兴致把她抱起。其他孩子也应声看向我们，有些也奔过来抱着tony的裤腿，开心的，一副副求抱的样子。

　　罗和tony对视，彼此点头，算是问好。

　　有小孩同样热情抱着我的裤腿，姐姐，姐姐地叫着，声音稚气甜美。我一边笑着应和孩子，视线却不时看向罗。罗凝视着我，对我出现在这里，似乎也吃惊。说来也是，这是我们分手以后，罗第一次遇见我。

　　凌言哥哥，姐姐是你女朋友吗？小女孩窝在tony的怀抱，看着tony，天真问道。其他孩子也跟风询问，你一句，我一句，真让人哭笑不得。

　　这要看姐姐的意思啰。tony打趣说道，眼神狡黠地看向我，显而易见要把皮球踢向我。

　　果如，小女孩看着我，天真地问道，姐姐，凌言哥哥是你男朋友吗？

　　小女孩问出这话时，我的视线明显落在罗身上。他在意吗？我心想。罗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看着我，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并不打算走向我们。

　　看着这帮七嘴八舌的小孩子，我特意轻柔地说道，不是哦，哥哥跟姐姐只是朋友啊。说完这句话，视线又自觉看向罗。他依然没有反应，似乎在极力确认我到底是不是齐珊。

　　凌言哥哥那么好，姐姐为什么不当凌言哥哥的女朋友？小女孩疑惑的，正经地，问我。

　　我有点无语，现在的小孩子，说话逻辑都这么奇怪吗。我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tony把小女孩放地上，半只臂弯护着她，一只手指向罗，孩子们都把视线投向罗。罗凯哥哥也很好啊，是不是姐姐也可以当罗凯哥哥的女朋友啊。tony笑着说。

　　他一定是故意的，我牙痒痒看着tony浓黑的头发。他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消遣我跟罗。

　　但那小女孩却很清晰地说道，那不行，罗凯哥哥已经有小美老师了，不能再当姐姐的男朋友了。童言无忌，我看向罗。他恍若方才惊醒，对我点头，转身背对我们，把手里吉他收拾到背囊里。

　　tony把箱子打开，招罗孩子们过来吃苹果。他用手肘碰了碰我小腿，都是成年人了，别那么小气，过去跟他说说话吧。tony见我一脸犹豫，不忘推我一把。

　　这人，这话说得。我怒瞪他一眼，真恨不得穿高跟鞋踩他一脚。但其实心里清楚，这一次，谁都无法逃避，是该有个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