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儿还在为沁儿、霜儿念着话本,便听到院里响起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之后便是庆春与齐氏的对话声。
全然没想到这顿饭竟吃的如此之快。
看样子,又是闹得不愉快的;
看样子,前身的面子也没有那么好使。
“哈哈”,想到这里,她却莫名其妙的轻笑了声,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且不说周氏对赵元白之前的一些做法,仅是赵元白这些日子在新市那边做的谋划,这府中又有几人没有暗地里嘲讽过他的,无一不认为他是在哗众取宠。
眼下再去向人家讨要铺子,这得费劲多大的心力才能说服自己。
若是寻常的铺子也就罢了,偏巧那处是谁人都想去争抢的地方,哪是那般轻易就能得手的。
而周氏今日虽是受了气,却也不敢再将气去撒在苏宁儿与齐氏身上,但浪十三办砸了事情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周氏自顾自的发了一通脾气,那对愤怒的眸子便转到了他的身上:
“你这穷獠子,果然是不长脑子的,能从那田舍郎手中讨来三两处铺面就算是烧了高香了,你竟无耻到去向他要七八处,他怎会给了你?”
“我、我不是想着有个回旋的余地嘛”,浪十三委屈不已:“这事我断然不敢相信,他往日里那般护着阿宁那丫头,这次竟然置阿宁于不顾。”
“你还真以为宁儿那臭丫头真是天上下凡的活菩萨了,谁都会依着她,往日不过是哄骗着想娶她进门罢了。”
“哎,这事我还是得再去寻一次三郎,不能让伯鸾一个人背负着府上的压力。”
浪十三这话却是让周氏有些感动,本还带着的怒气顿时消去了不少:
“听说新市里是要开设三家邸店,赵三郎将那片死地盘活之后,只怕来年北上的胡商会争先恐后的云集于新市,这对西市的生意大有影响,况且咱们瓷窑里明年必会囤积下大量瓷器,若不寻个宝地,只依托东、西二市,很难找到出路。”
“弟妹呀,你放心,我浪某今日就算是磕破了头也会将新市的铺面给你拿来”,浪十三咬了咬牙,便要出门。
周氏又怕他出去流连烟花之地,不放心的叮嘱道:“兄长可别再去那波斯邸的胡肆中了。”
浪十三应了声,从庆春处拿了贯银钱,去马厩牵了马就匆匆忙忙的去追赶赵元白。
一路寻着足迹也未曾发现赵元白的身影,先是赶到延寿坊的赵家,却从仆人口中得知,这小子并未回去。
想着他与波斯邸的主人邪月圣女关系交好,定是去了那处,稍稍的犹豫了一下,直接朝着西市那边过去。
才到得波斯邸门前,便撞见了北司衙门的田澄。
田澄掌着神策军都虞侯的职位,平日里借着执法的名头,时常领着神策军出入于城中大小坊市,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但对这浪十三却是刻骨铭心得很。
一见到他的身影,田澄就拉扯着他往胡肆里拽。
浪十三瞧他今日领了不少军士过来,吓得浑身乱颤,支支吾吾道:“浪某今日不为寻欢而来,田虞侯莫要坑害我。”
“啧啧啧,十三郎说的哪里话,田某怎会坑害你”,田澄阴笑着:“十三郎销声匿迹月余,你心尖上那位小娘子等得人都憔悴了不少,还是进去见见吧。”
浪十三摸了摸口袋里的银钱,这一贯钱对于这种地方根本算不得什么,可也是寻常人家大半年的花销,只怕进去了事未办成,就要空着口袋出来。
推诿了几次,田澄又是与他说着里面近来的热闹,又是描述着胡肆中那位酒妓的相思之意,威逼利诱之下,浪十三早已心猿意马,按耐不住内心的燥热,终是跟着进了去。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浪十三口袋中的银钱就已见了底,他又气又恼,本想着赶紧离去,哪怕回到府中,在周氏面前痛彻心扉的懊悔一番,也比继续在此胆战心惊下去要强。
哪知田澄根本不放他走,叫来酒肆中的管事,又替他借来百贯银钱,两人继续豪赌起来。
掌管酒肆的胡姬冷婵眼见着势头不对,连忙到得波斯邸中去将此事告知邪月圣女。
邪月圣女立时阴下脸来。
若是寻常赌客,她倒是不介意,反正输的也不是自己银钱,可浪十三毕竟是苏一娘的叔伯,哪能由着他这般放纵。
又听冷禅说这家伙是过来寻赵元白,硬生生被田澄给架入了酒肆中。
想着这个时辰,赵三郎定是还未回府的,便遣了人先去新市那边寻人。
而对于酒肆那边的事情,她也不便露面劝解,只得先由着浪十三与北司衙门那伙人继续缠斗下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冷婵又匆匆跑了过来,说是那一百贯银钱已被浪十三输了个干净。
邪月圣女错愕不已,思忖着今日这田澄是要将浪十三狠狠算计一回才肯罢休,轻咬了下薄唇,便对那冷婵吩咐道:“且将银钱交到他手上,不必劝解,一切等三郎过来再说。”
看着冷婵离去,她的心里也是砰砰不止,上次好不容易借机将浪十三送入苏府,他今日此举定是要断了自己的归路。
踌躇不安的等了半个时辰,终于见到赵元白风尘仆仆的赶过来。
赵元白瞧她那张白嫩的俏脸已紧成了一个苦瓜似的,顿觉不妙,抿着嘴无奈的笑道:“今日他又输了多少银钱?”
邪月圣女嘴角微弯着,勾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怕是四十万银钱了。”
赵元白默默的叹息了声:“都算我的,不要伸张。”
“也就半个时辰便丢掉了两座官宅,如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邪月圣女揉了揉鬓角,甚是苦恼。
“总归是她亲叔伯,哪能眼睁睁看着落难”,赵元白冷冷的眨了眨眼:“劳烦圣女在厢房中备桌酒菜,我去去便过来。”
“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邪月圣女眼见着他正要转身,踌躇着又将他叫住:“还是拿十万银钱过去吧,田澄对苏家向来不善,三郎这个时候也别去逞强,总归是在生意场上。”
赵元白轻吁了口气,同身旁的亲侍阿瞳招了招手,拿了银钱,冷静的朝着旁边的酒肆中行去。